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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有长房之女元瑾汐,于巴蜀旱灾之中未雨绸缪,防范蝗灾于未然,于国于民皆为大善。特奖银千两、绢百匹, 经典书籍百本, 全家免除税赋徭役,家中子弟可免试进入县学。钦此。”
    “草民、民女谢陛下隆恩。”在元家的正门口, 元晋安带着女儿拜谢接旨。
    “元先生,恭喜。”这一次前来宣旨的是宫中的太监, 名叫李书来,也是深得皇帝信任之人。元晋安虽不认识, 但也知道能外派出来宣旨的, 都是宫中有来头的人物。因此恭恭敬敬地道谢, 将圣旨交给女儿之后,邀请他入院小坐。
    “多谢元先生美意, 只是咱家身上还有其他公务,不便久留, 告辞。”
    “既如此,恭送公公。”
    李书来走到齐宣面前,“颖王殿下,陛下还有密旨给您。”
    齐宣点点头, 走过去与元晋安客套了两句, 又看了看元瑾汐所在的方向, 给了她一个既得意又邀功的眼神,这才和李书来去往自己刚买来的小院。
    此处已经被他改名为晴园,取雨过天晴之意,这样日后元瑾汐带人归来省亲时,也不至于无处可住。
    李书来一路走得虽然小心翼翼,但也是时不时打量着院子里的景色,脸上看不出表情。
    齐宣心里无奈,似乎自己皇兄派出来的人,个个如此,永远都是暗暗打量,不发一语。
    一直走到书房,命严陵、平越守住四周后,李书来才从怀里拿出皇帝的密旨。
    齐宣接过,脸上不由肃穆了几分。因为这封密旨竟然是用竹筒装的,两头封有火漆,是最高级别的保密措施。
    这是京中又出了什么事?
    赶紧仔细检查封口,看到没有任何破损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避开李书来,查看内容。
    纸上的字不多,只有寥寥几句话。
    “你小子长能耐了是吧?带人私奔,还拒不回京。别以为这次事情办得好我就不敢收拾你,限你一个月时间回京,不然我下次就让你去驻守边疆,不守上三年别想会来。至于元家姑娘么……朕会为她找个好人家的。”
    齐宣看得哭笑不得,怪不得要用这么高级的保密形式,感情他皇兄想骂人了。
    此时,一直以来严肃示人的习惯发挥了作用。只见他面容严肃地把密信放会竹筒,又将竹筒放入袖口,一副京中真有什么大事发生的样子道:“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本王与你一起出发回京。”
    “是,谨遵王爷吩咐。”李书来恭敬行礼。
    却说这边元家这边已是热闹至极,周围的街坊邻里早就得了消息,全都赶过来,堵在元家的巷子口,看着人一箱一箱地往元家抬东西。
    “乖乖,这王爷就是阔气。这还没下聘礼呢吧,就送了这么东西,这要是下了聘礼,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你懂什么,这当中有一部分是皇帝的赏赐,另外一部分才是王爷送的,说是特意从京城运来,供元家那位二姑娘使用的。”
    “元家这次真是发达了。不但有皇帝亲自下旨嘉奖,还出了一个王妃。哦还出了两个举人,日后若是中了进士,肯定要入京为官了。”
    “京官算什么,外放成为一方大员才叫威风。想想那个夏兴昌在整个江州有多威风。不过元家家风好,肯定不会出这样的官就是了。”
    人群里的元晋康听着众人的议论,不由有些呆住。一向从不拿自己当外人的他,第一次在元宅面前迟疑了起来。
    自古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虽然他儿子中了举,但有他这样一个经商的爹,日后就算中了进士,想要补位做官也是难上加难。
    而同为元家的清舒、清敏却是不同,有了皇帝的嘉奖,只要空缺,肯定就会让他们补位。
    可以相见的,两家的差距在此刻已经拉开了。
    “他族叔,怎么在门口站着,赶紧进来啊。屋里清舒清敏正嚷嚷这要做衣服呢,让你家清玉也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虽然他不缺衣服穿,但再怎么也是御赐的,做一套沾沾喜气不是。”
    “我看你这半年有胖了,正好也做一套。”
    “还有,他大伯说那些书虽不是什么……哦对,虽不是孤本,但也是珍本。你家清玉要是喜欢的,就抄回去。一个人抄不完,就让清舒清敏一起抄。”
    “眼看着离年底也不远了,你要是不嫌弃,今年一起过年怎么样?”金氏的嗓门一如既往地高,声音里透着十足十的热情。
    元晋康心里一暖,知道自己之前的担心多余了,大声道:“好啊,往年都是各过各的,今年喜事一件接着一件,正好一起热闹热闹。”
    元瑾汐此时也在后院忙活,正跟元晋安一起,在祠堂边上收拾出一间屋子,布置了一个供桌,将圣旨供奉起来。
    回到主院时,就看到四海已经在许文秀的指挥下,把京中的东西送进来摆好。其中就有那个她一眼相中,齐宣送她的第一份礼物——红漆妆奁。
    元瑾汐刹那间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想到她在齐宣的后院第一次看到小七给她送进来时,心里还是一阵忐忑,即使收下后,也不敢再其他人面前谈论,生怕惹来嫉妒和不必要的麻烦。
    当时甚至还害怕齐宣是要将她收房,没事就在心里琢磨怎么能快点出府。
    如今再看,她才意识到,齐宣对她的好,远比她意识到的要早。
    难道说那个时候,他就想到了今天?不可能吧。
    “元姑娘。”四海上前,抱拳行礼。
    “四海大哥,辛苦了。”元瑾汐很感谢齐宣这个随行总管,最初从京城出来时,他就对元晋安很是照顾,后来还让他管事,给他安排单间居住。
    因此,即便后来脱了奴籍,她见到四海时,也是行半礼。如今也不例外。
    “姑娘太客气了,如今可当不得您的礼了。”四海满脸笑容,“王爷已经下令,让我留在怀安过年,顺便打理晴园。等到过了新年,再随您一起进京。”
    听到能在怀安过年,元瑾汐很是开心,一别十年,她都快忘了在家过年是什么感受了。只不过,她如果再怀安过年,也就意味着,齐宣将会独自返京,这一次,他们是真的要分开好一段时间了。
    自从齐宣来提亲后,她就被父亲限制在来后院。除了刚刚接旨时看到齐宣之外,她竟然一次单独与他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元晋安的理由也很有说服力,“既然对方已经提了亲,再见就不合适,得知道避嫌。”
    好在即使如此,齐宣刚刚也是大门口,给了她一个独一无二的眼神。
    “那今年除夕,四海大哥不妨过来与我们一起过年,一来人多热闹,二来也顺便感受下我们怀安的新年。”
    “那感情好。东西送到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日后若有事,派人去晴园通知一声即可。”
    “四海大哥慢走。”
    ——
    元宅的书房里,齐宣正式地向元晋安行了礼,“见过岳父大人。”
    元晋安不敢托大,待他行完礼后,赶紧起身道:“殿下客气了。”
    “如今圣旨已下,先生可安心了些?”
    想到今日里圣旨的内容,元晋安的确觉得满意。这分明是在想办法给整个元家和元瑾汐抬身价,目的么,自然是为了日后赐婚时显得不那么突兀。
    只是这几天,他也从女儿那里得知了太后的态度,以及兰茉以前竟然是太后的掌事宫女的事情。有了这一层关系,太后就算原本同意,也难免要打几分折扣。
    而且公允的说,太后许诺侧妃,称得上是确合情合理。只不过,他们也的确不能答应就是了。
    如今太后看上去像是同意了,但他还是有些担心。
    这婆婆要是不满儿媳妇,想要使手段刁难,可是有无数的招。
    “颖王殿下,你也知道,老夫中年丧妻,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儿,难免娇惯了些。没曾想她一到宫里,就顶撞了太后,每每想起此事,就让我忧心不已。”
    “岳父大人不必但心,上一次是本王疏忽,让瑾汐独自一人面对母后。日后再进宫时,本王保证一定不让她离开本王的视线。不管母后有什么样的刁难,我都替她接下了。”齐宣信誓旦旦。
    虽然这个保证还是不能完全消除元晋安的忧虑,但不论如何,最起码听着让人安心。
    “还有,”齐宣又开口,“先生如果实在放心不下瑾汐,不如随她一同入京可好?我已经让人在王府附近物色合适的宅子。这样一来,瑾汐与您也可以随时见面。日后,要是小婿有哪里做得不对,你也可以随时来骂我不是?”
    元晋安被他逗笑,但却有不得不承认,齐宣的这个说法很有诱惑力。本来,他并没有想过要随女儿进京的。一别十年,他这个长房长孙,对于祠堂,没有尽半分责任,一直想着日后要好好弥补。
    但想到女儿独自一人在京城,他又万分不舍。当年他被困采石场,对女儿已经是疏于照顾,如今终于能和女儿一起过太平日子,他难道又要放弃么?
    “既如此,就有劳颖王殿下了。”元晋安下定决心,祠堂虽然重要,但还有两个弟弟可以照顾。而他的女儿却只有他自己。
    齐宣心里大定,“皇兄今日传来密信,要我即刻回京,待处理完京中事务恐怕就是将近年关。我朝规矩,年底不会赐婚嫁娶。因此,我会在复印开朝后,即刻请旨皇兄赐婚,最迟三月底,四月初,迎亲队伍必到。”
    “好。那就静候颖王殿下的佳音了。”
    “可否让我见见瑾汐?”
    “去吧。”此时元晋安自然不会再拦,指明了通往后院的路。
    这还是两人在提亲之后第一次单独见面,本来是有许多话要说,但一见面后,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个……”
    “那个……”
    两人同时开口,但又同时止住,对视一眼后全都笑了出来。
    “来,给你看看这个。”齐宣说着话,把袖口中的那封皇帝的密信拿了出来,“记住,看完一不许对别人说;二,不许笑。”
    “笑?”元瑾汐看着那个破了火漆的竹筒,光是看着这个样式,就知道是国家大事,她又怎么会笑。
    但看完后,她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忍不住。原来不只是齐宣在信里面与本人不符,就连皇帝也是一样的,不愧是亲兄弟。
    “给你看这个,是想说我皇兄也是很好相处的人,绝不会为难你。我母后虽然刻板了些,但也是有大智慧的人,日后相处得久了,一定会喜欢上你的。我那位新晋皇嫂最近可是没少替你说好话。”
    元瑾汐心里感动,“王爷不必担心,比这个更艰难的时候我都经历过,眼下真不算什么。更何况还有你在背后给我撑腰。”
    “嗯,说得有理。”齐宣话锋一转,“你还管我叫王爷?”
    “那不然呢,叫什么?”
    “叫声夫君来听听?”齐宣一脸坏笑。
    “王爷你还是想想怎么挨陛下的骂吧。”元瑾汐同样一脸坏笑,甚至还扬了扬手里的竹筒。
    齐宣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走了,再不走元先生该拿扫帚赶人了。明日我一早就会出发,你不必来送。”
    话虽如此,但到了第二天早上出发时,遍寻不到元瑾汐的身影后,他还是有些犯嘀咕,“她不会真的就不来送了吧?”
    可一直到出城,竟然真的没见到元瑾汐的身影。
    齐宣闷闷地行了许久,不由暗自埋怨自己,早知道昨天就不那句话了。
    这个时候小七忽然惊喜地喊了一声,“王爷,你看?”
    只见路边的一座茶亭里,有一人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不是元瑾汐又是谁?旁边则有一辆马车,车旁边站着的正是四海。
    齐宣兴奋地从马车里跳下,几步走到近前,“怎么在这里等着?”
    “此处叫十里亭,怀安人送人都会送到这里,王爷一早上出行有太多人相送,妾身就只好在此等候了。”
    这还是元瑾汐第一次在他面前称“妾身”,齐宣明白这是回应昨天晚上的夫君之意,心里开心得不行,恨不得把人抱在怀里轻薄一番才好。
    “王妃在家安心等候,本王去去就回。”齐宣意气风发地上马,直奔京城。
    刚刚行至半路,就又接到京中消息,程雪瑶病入膏肓,要求见齐宣一面。
    齐宣沉吟半响,“进城前,先去趟济慈观。”
    第131章 摊牌
    经过半个月的急行军, 齐宣到达济慈观时,已经是十一月初。出发时在江州还能看到绿叶,等到来北地时, 树叶早已经掉光,只留灰突突的树干,透着无尽的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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