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真初不知绿林为终南捷径,而逆天害道,公然行之者,亦不过为消遣法也。希真既有猿臂,而公明之青云山当我咽喉,希真规取形势,欲戎马出入之利,是以袭而取之。卧榻之下,原非人酣睡地,不足问也。卓哉公明!谈忠论义,天下英雄莫不頫首。又蒙谊不遐弃,虽不肖如希真者,尚不惮以此二字谆谆惠诲,此团希真所未尝习闻者也。虽然,往训有言:不背所事曰忠,行而宜之曰义。
又曰:智足以欺王公,而不足以欺豚鱼;忠义足以感天地泣鬼神,而不足以动盗贼之心。何则?盗贼、忠义之不相蒙,犹冰炭之不相入也。希真与晁天王同为跋扈飞扬,千载定论,莫不共见为剧贼渠魁,亦何所用其深讳?以贼取贼,不得为窃;以盗攻盗,不得为讨。山东二路本非晁天王所固有,希真取之不为贪,而晁天王不怒不为厚也。天子未尝以征伐命公明,而公明私自发难于猿臂不为顺,而希真悉力拒战不为过也。方今宋室无东周之衰,而晁天王欲以匹夫行威文庄穆之事,希真窃疑之。夫天下莫耻于恶其名而好其实,又莫耻于无其实而窃其名。晁天王忠义之名满天下,而不察杀人亡命,有司所宜问,无故而欲效法黄巢;血染浔阳,世人所宜骇,乃饮怨衔毒,报复尽情,行而宜之之说安在?
啸聚而后,官兵则抗杀官兵,王师则拒敌王师,华州、青州、东平、东昌,皆天子外郡,横遭焚掠;黄钺白旄,赏功戮罪,皆朝廷玉章,俱为僭用,不背所事之说又安在?如是而犹自称为忠义,希真虽愚,断不能受晁天王教也。且夫希真所为,非不大类晁天王,然逆料天下后世,必薄责希真,而厚疑公明者,何哉?希真不敢树忠义之望,而晁天王不肯受盗贼之名也;希真自知逆天害道,而晁天王必欲替天行道也。无盐自惭媸陋,人皆谅之;夏姬自伐贞节,适足为人笑耳!假使晁天王果能奉天子明诏,鼓行而东,希真束手就戮,夫复何言。若乃假忠义之名,徘徊观望,必有先晁天王而为之者。公明自顾不暇,奚暇为希真借耶?夙慕梁山强兵百万,晁天王韬略渊深,倘惠然肯来,希真亦有赢卒万人,靖壁以待。两相攻杀,彼此无名,亦一消遣法也。或胜或负,等诸触蛮之得失。所谓盗弄演池,无足重轻者,何用假朝廷,说忠义,陈天道,如此惊天动地为也?谨复左右,其熟图之。””
这一篇洋洋洒洒,虽然言语之间客气非常,但是,句句都是诛心的话。
晁盖看罢大怒,旁边的萧嘉穗等也都呆了。晁盖气得面如喷血,手脚冰冷,不觉昏厥了去。众人忙唤,方醒过来。晁盖大骂:“希真贼盗,我与你势不两立!”
两军僵持不下,又到了年底,两军休战,各自准备活动,准备等到来年开春,再次征战。
述说剪短,那时正直开春之时,自希真复了宋江信之后,乃集众英雄议事。众英雄礼毕,分班坐了。希真哈哈一笑,说道:“可笑晁盖这厮,把这等信来唬吓我。我等岂是受他笼络的,吃我回他这封书。那厮见了,不气个半死,也有九分没气。他必然兴兵动众,拼命而来,当如何对付他,愿闻众位妙策。”
只见旁边的军师祝永清答道:“迩年来梁山正强,兵精马壮,今被大帅这么一激,来势必然凶猛。兵法云:避其朝锐,击其暮归。何不深沟高垒,守老了敌兵。待那厮退去,随后掩杀,可获大胜。”
说完,只见祝永清又说道:“我有一计在此。我早料这厮要来,已差心腹人在魏河西岸,如此如此安排下了。今求泰山与小婿三千精兵,渡过魏河,背水下营。那厮若打从这条路来,先杀他个下马威,再依计坚守。”
希真大喜道:“军师之计甚妙。军师去时,三千兵恐不敷用,竟带五千兵去。我在魏河这一岸,扎营等你。”
众头领听了,无不忻然。旁边的真祥麟说道:“玉山兄既有此妙计,在下索性再助你一件器械。”
希真有些疑惑,急忙问是何物,真祥麟说道:“在下前日曾教水军用捍水橐稐,可以伏居水底,端得神通广大,今就以此法变化,造成飞桥。此桥亦用黄牛皮做就。这桥若拆散了,军士们身边可以分带。凑起来顷刻成一座浮桥,千军万马,任意可渡。用毕,顷刻可以收拾,毫无形迹。奴已备好在此,今玉山要背水立营,这桥正得用。”
永清听了自然是一阵大喜。希真道:“且待梁山去的探子回来,便知端详,到时候定然能够打败贼寇。”
不日,细作回来报道:“梁山贼寇小罗成唐斌等领一万多人马来厮杀过来。”
希真便传令先将砖城工作停了,张家道口,除苟英领三百兵镇守钟楼之外,不许存留一人。一面去新柳营调回祝万年;又去虎爪关调回苟桓;猿臂寨调回新加入的大将王天霸,派两个副将权去代领。这里兵马分作两起:第一拨祝永清、祝万年、陈丽卿、王天霸,共领步军五千,马军两千,下山渡过魏河,背水下寨;第二拨只是希真同真祥麟,真大义、闻安业四人,领大兵随后下山,就魏河东岸下寨。另拨一千军,带着飞桥,接应视祝永清。分派已定,只等梁山泊军马到来。
却说小罗成唐斌带领人马杀奔朝廷大营来,离大营尚有二十余里,下了寨栅。唐斌在中军帐里坐下,和军师小留侯许贯忠商议道:“我听说官军大营左侧张家道口,四边都无依傍,敌兵难以把守,我们就那里长驱直进如何?”
旁边的军师小留侯许贯忠想了想然后说道:“不可。陈.希真不比等闲之辈,岂肯留此大破绽,那里必有防备,莫如夹魏河立寨。”
小罗成唐斌说道:“夹河为阵,他不肯来,我不可往,守到几时去?”
许贯忠道:“事难预定,只可相机而行。且先使两个分头去探听路径,才可与他对敌。”接着,唐斌便差白胜、时迁去探路。次日一早,白胜回来道:“陈.希真差他大将祝永清,同祝万年领一枝兵在魏河西岸背水下营,希真自己却在河那一岸,倚山扎寨。魏河里并无浮桥,亦不见一只渡船。祝永清的营盘系是五营,分东西南北中,海棠花式样安扎,背后紧靠着魏河。”
正说间,时迁亦回来,说道:“小弟去张家道口打探,那张家道口空荡荡的并无一人一马,正在那里修造砖城,满地堆着砖石,亦不见一个工匠,四面各处看探,人影也无。只有十里远近,正中间一座钟楼,旁有几间小屋,想有些少兵丁居住,余无别物。任凭生人来往,亦不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