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上淡淡的清香钻进燕秋的鼻尖,她顿时觉得身上有了暖意。
“因为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知道燕询怎么跟你说的,他说我非皇室血脉,是当年楼兰舞姬与人私通的野种,所以你才会被他说动来对付我,是不是?”
柳清臣不可置否。
燕秋掩着嘴,似在嘲笑他的天真,眼中满是嘲弄,“柳清臣啊柳清臣,你还真是好骗。”
“你出身名门士族,还是饱读诗书的探花郎,难道不会想想,若我真是野种,先帝会把摄政大权交给我吗?”
当年先帝膝下只有她一个公主和燕询一个皇子,底下能臣倒也不少,但是偏偏把摄政大权交给了她,并且还给了她皇城护卫军的兵符。
先帝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十五年前的一个秘密。
一个能彻底拉下燕询的秘密。
“燕询跟你说我天生异瞳,可是却没有跟你说他身上有外族人独有的胎记吧。”
柳清臣一怔,身体忍不住恍惚了几下,不可置信的看着燕秋。
燕秋见自己的话起了效果,微微掺杂了些碧蓝色的眸子也显出了几分光彩。
她生母出身高贵,但偏偏生出的她眸色怪异,像极了北边楼兰人的眼睛,在她出生后也引起了一番骚动,有人上书说她是妖星转世,应该立即处死以保社稷。
但先帝不是一个糊涂的,哪能分不清自己的血脉,力排众议将她保了下来。
“长公主此话当真?”柳清臣问。
“是真是假,柳丞相可以自己去求证。”燕秋与他说了几句话,居然有了几分困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本就生的艳丽动人,举手投足间皆有皇室浑然天成的气势,就算如今被囚禁,身上只着粗糙的单衣,也掩不住她身为长公主的风华。
她摆了摆手,柳清臣垂眸掩下惊艳的光彩,最后低声道:“臣告退。”
如燕秋所猜测,第二日柳清臣没有来,但是燕秋的便宜弟弟燕询却踏足了江华殿。
燕询身上的确有外族人的胎记,当年楼兰舞姬生下来的孩子早就被处死了,她才是皇后的亲生子,大魏如今唯一的皇嗣。
这是先帝在抱养燕询时就跟她说的,无奈她是女儿身无法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先帝就将一个宫女与人私通生下的男孩抱来充作皇子,以便让她以后立威摄政。
先帝说到时候她可以揭穿燕询的身世,继而取而代之,这也是先帝立燕询为太子的目的。
但是多年姐弟情谊,她为自己这个并无血缘关系的弟弟尽心尽力,为她稳固大魏江山,替他双手染满鲜血,背尽世人骂名。
世人只知长公主恶名昭彰,却道天子年幼无知,算在他头上的每一分功绩,都是她费尽心机,呕心沥血冒死拼出来的。
她还记得十年前小太子登基,那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穿着宽大的龙袍,抱着她的腿哭着说害怕,她柔声安慰他,亲手把他抱上了龙椅。
可没想到她一向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弟弟却为了权势把她软禁在这里,甚至还杀了自己所有在乎的人,就为了逼她交出兵符。
燕秋的心蒙上了一层寒冰,她看向已经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燕询。
他头戴明黄色皇冠,穿着修身的威严龙袍,有几分宗庙里帝王画像的气势。
燕询看着她单薄瘦弱的身子,眼底忍不住浮现一丝痛楚,“阿姐...”
燕秋低头没有应他。
“阿姐,你告诉柳清臣真相了?”燕询急急问着。
“燕询,这皇位本是你的,可是你太心急了,我从来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想法。”燕秋没有正面回答他。
燕询咬着唇,“阿姐,我知道我错了,但是我不后悔。”
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燕秋从袖中拿出帕子捂着嘴,轻咳了一声,唇色惨白了几分,“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
燕秋苦笑:“是我没有教好你。”
“当年我十五岁,父皇说要把皇位传给我,可是却受到了朝臣们的反对,父皇无奈,只能从宫女那里抱回了你,把你立为太子,你那时候皱皱巴巴的,长得一点也不好看。母后体弱多病,不能顾及到你,多半都是我来照顾你的,那时候我还嫌弃你这个小家伙麻烦呢。”
“在你三岁的时候,母后病逝,我跪在佛堂哭晕了过去,醒来后就看见你也跪在佛堂,手里拿着我最爱吃的芙蓉糕,奶声奶气的说母后虽然不在了,但以后有你来保护我。”
“阿姐...别说了...”燕询别回头。
燕秋却笑着继续说了下去,“你十五岁的时候我问你钟意哪家姑娘,你跟我说不想娶个脾气不好的女子回来惹我生气,说我们姐弟两个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的,就在我还权于你的前两天,你还说一辈子都不会做让我伤心的事情,可现在...”
“你杀了王璟书,杀了槲栎,还杀了江原。”燕秋深吸一口气,“所有与我亲近的人,无论是驸马,侍卫还是手下,你通通都赶尽杀绝了,你还将我囚禁在这里,人人欺辱!燕询,你叫我怎么不恨你!”
“我恨不得杀了你!恨不得当年就把你从龙椅上摔下去!”燕秋的话里充满了滔天的恨意,泪水也从眼角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