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咒我们王爷生病呢?”
他这个太监倒是活泛。
沉心笑了笑,“去看个朋友。”
头一次知道瑞康王名讳她还笑了好久,那齐惠帝是有多怕这个二儿子淘气,才会取名沉心。
瑞广王沉琢。“琢”字意雕刻玉石,使之成器。可惜这位瑞广王偏途甚远。
不知瑞康王又是怎样之人。
陈纭也只从柳如仙那里听说,瑞康王醉心音律,独爱琴谱与歌舞。
心思也多花在这上面。
宫中之人对他的风评也是如此。
陈纭却觉得,反观被远远贬到北疆的瑞广王,这瑞康王必是极会自敛锋芒,才能在这王都之中、在猜忌心颇重的沉约眼皮子底下,存有一席之地。
“哎呦姑娘这手……是什么人心肠如此歹毒,真是残忍。”仁德堂,解开纱布大夫看到陈纭化脓惨不忍睹的十指,不禁摇头唏嘘。
“姑娘,这手若医,怕是还得经受那拔去指盖之痛……里面的血肉已经感染,必须及时清除脓血坏肉。”
“可我之前看的大夫说,只要敷药,每日浸于药汤之中数个时辰,坚持一段时日就能养好。”
“姑娘,恕老夫直言,”号完脉,大夫捋了一把胡须,“你这甲肉中还藏了微量的腐蚀性毒草,是什么毒老夫暂时还看不出来,不过若不及时医治毒浸入骨中,恐怕两只手都将废掉,神仙难治。”
原来那针上还涂了毒。
陈纭回想起嬷嬷们拿针时,另一头是镶入木柄中的。她们并没有直接接触这针。
心中冷寒,齐太后如此狠毒,也不知那齐宫中有多少女子为她迫害过。
一旁瑞康王墨仁微凝,如此阴毒手段,除去那深宫中,王都怕是无几人敢用此等私刑。
转而看向女子面纱,目光中多了一抹探究。
“让恩人见笑了。”
与大夫约定好拔甲时间,重新包扎好,陈纭起身。
“周大夫的医术姑娘尽可放心。”
“王爷,嘻嘻,王爷你来啦!”
一个约摸八九岁的女孩从医馆后院被一女子推出,见到沉心格外开心,拉住他的手撒娇。
“怎么出来了?当心着风。”
“王爷快随我进去,看看我新编的谱子好不好。”
“千凡姑娘可念叨了王爷好几日呢。”
接替女子推轮椅的位置,沉心转头朝陈纭歉意一笑。
小女孩儿双腿有疾,与这瑞康王却关系匪浅。
陈纭福一福身告辞。
“徐育,去查查。”院落中,沉心独自看着手中稿谱。
“啧啧,那姑娘是得罪了什么人?王爷,你可莫要多管闲事啊。”
后宫之中,何人可大胆到这个份上?齐国严律,后妃们绝对无人敢用这种手段治人,除了、他的母后。
让母后如此对待的人,他必然得查查这其中隐情。
“王爷今日好像心不在此?”小女孩儿被推过来,手中捧了一碟新鲜的水果。
“这樱桃可甜了,王爷尝尝。”
沉心看着她笑了笑,摸摸女孩儿脑袋,“专门带给你的,吃吧。”
立于轮椅后的依巧也不由地一笑。
王爷如此宠爱,让他们一直将她当作未来的小王妃对待,虽然年龄差距有点大,听说王爷甚至为她冷落府中的妃妾。千凡姑娘身世坎坷,孤苦无依,幸得王爷赏识。救下被讨债之人打断双腿的幼女,千凡在音律上的天赋造诣一度让沉心痴迷。
陈纭等到夜幕笼罩也未见黑影回来,不得不考虑他可能失败。
窗边坐了一夜,她一直盯着外面动静。
夜色下的街道静谧无声。
连月色也隐匿在乌云后头,后半夜开始飘起雨丝。
陈纭决定等至卯时,一旦仍无消息便撤退。
“什么人?”
撑着额险些睡去,忽闻敲门声。
“姑娘,有人托我将这个交给你。”
门外是客栈守夜的掌柜,递给她一支梅花檀木簪。
陈纭不解,盯着那支木簪细细看了许久。
恰时外头响起卯时的更鼓声。
走还是不走,陈纭犹豫。
不会无端收到一支木簪。
她盯着梅花的雕刻,突然敏锐察觉簪头与簪身之间有着一条细细接缝。
尝试拔开,未果。复拧,果然蹊跷。
簪身内部中空,里头塞着一张纸条。
她拿出来,纸条上简明写着——“通来客栈,肆零叁。”
陈纭当即动身,向掌柜打听了通来客栈,并不远,就隔了一条街。
昧旦的昏暗光线,地面湿漉漉的,春雨仍旧淅淅沥沥落着。
通来客栈的伙计似是知道她要来,当脱口问出肆零叁,直接领着她上去。
果然是房号。
“姑娘,有人给您提前定好了,房费也都已付,您只管放心入住,本店还提供叁餐送入房内使用。”
“这房间,何时定下的?”看到房内空空无人,有些猜想破灭失落。
“大概、寅时的时候。”
“来定房间的人长什么模样?”
“这……说来也怪,是个小乞丐,放下钱就走,只说待会儿会有人来入住,叫我留好肆零叁的房,也不知那人怎知我们空置房有哪些。”
“许是,随意指的吧。”陈纭心下猜到七八分,关上门到屋内寻找,果然在桌上看到一封信。
“事已成,这几日勿出门,等我汇合。”
信纸上寥寥几字,却信息涵盖量莫大。
黑影得手了?真的在防卫森严的王宫内诛杀了太后?他又是如何脱身,如何不露行迹出来布局这一切?
陈纭不知,昨夜的齐宫内灯火通明一片大乱,隔日太后大丧的消息才被昭告天下,顷刻间临淄城内一片缟素,丧钟大鸣。
他竟真的、得手了。
第一个来找上陈纭的,却不是黑影,而是仇喜良。
“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
那双自带冷寒的眸子直直看向她,她连一丝谎都懒得向他撒。
“小妖精,你可知太后一死,北疆瑞广王集结势力要反,齐国自顾不暇,边境又逢战事,齐王准备、不遗余力、全力攻陈……”
“北疆若真的反到京中来,别以为陈国能趁此讨的好,齐王的手段,你远不了解。”
她冷看着他皱起的眉、急切的目光,“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小妖精,我送你回陈,你回去劝谏陈王,此刻停止伐齐。”
“阿仇,为什么你总替他着想?”
薄凉的目光使仇喜良心头一荡,方才未得注意,她双手都缠着白纱。
“太后是个心狠手毒之人,你既向她讨仇,便是她应得此下场。告诉我,她都对你做了什么?”
试图捧起那双柔弱玉手,被陈纭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