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玦儿和璟儿同我说,瞧见太子殿下有玉儿陪着甚是羡慕。”百里嫣还在出神着,突然听到耳边悠悠飘来一句话,她不由得微微皱眉,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容衍说话的意思。
“玉儿自小就是三姐姐帮着教导,琴棋书画皆是照着大家闺秀的样子来的,如今瞧着确实出落的大方乖巧。”百里嫣不知他为何突然这样说,但想到白玉也不由得赞叹着说道。
“我的意思是,玦儿和璟儿很是羡慕太子殿下有个妹妹陪着。”容衍埋头在她颈窝间柔声说道,温柔的气息喷薄在她身上,一阵阵酥酥麻麻的感受,百里嫣的小脸霎时间红的可以滴出血来一般。
“妹妹……什么妹妹!”百里嫣支支吾吾说道,可是她话音刚刚落下,便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被容衍拦腰抱起往床边走去。
窗外清风明月,一切都刚刚好。
与此同时,皇宫中。烈流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再回到这个宫里,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来。良久之后,他终于翻身从床上坐起来,随手扯了一件一衣服披上,便离开了宫殿。
踏着皎洁的月光,烈流风漫无目的的走着。他突然想起当年乔装打扮跟着西域使团入宫的事情,那一年是他第一次瞧见百里嫣。
明艳的像个小太阳的小姑娘,一看就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那晚在宴会上,烈流云执意挑衅容潋羽,可后来出来迎战的却是百里嫣。
他眼看着百里嫣被烈流云一掌是拍飞,眉心一蹙。可当时他心中想的却是,百里嫣实在有些不自量力。
随着轻轻浅浅的回忆,烈流风来到御花园的一处假山旁坐下。他修长的手指勾着一个酒壶,漫不经心的摇晃着。他猛地仰头饮了一口烈酒,辛辣的液体直直的钻入喉咙,没留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
那晚,也是在这里。
“本殿倒是小瞧了你,竟然混到了使节团里来!”烈流墨冰凉的带着怒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周身的愤怒几乎随时都会将烈流风吞噬下去一般。
“我不放心云儿,跟过来看看罢了。”烈流风淡淡的说道,眉眼低垂。
自从他的母后去世之后,他这个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就变得一文不值了。谷雪颜很有手段,哄得烈如权对她深信不疑。烈如权坚信,谷雪颜会善待他们兄妹二人,可他却不知,这二十年来他们兄妹二人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
“不放心?她是我西域的公主,谁能拿她怎么样!”烈流墨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他眸光一冷,猛地伸手揪住烈流风的衣服。
“我告诉你,不要妄图和我作对。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废物罢了,你若是老老实实的不给我惹麻烦,我还会考虑给你留下一条后路。”烈流墨冷声威胁道。
虽然谷雪颜费尽心力让烈如权册封了他太子之位,可是烈流墨比谁都清楚,只要烈流风还存在一日,他到底不算是名正言顺。
“我说了,我只是不放心云儿!”烈流风闻言眉头皱的愈发的紧了,他抬起眼来望向烈流墨冰凉的眸子,看向他冷冷的说道。
“她虽不是我的亲妹妹,可到底占着西域公主的名头,我是不会让她出事的。倒是你,最好现在就滚回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烈流墨闻言松开他,看向他很是不耐烦的说道。
“不会让她出事?那她今晚被重伤的时候你为何不出手阻拦!”烈流风听罢顿时恼了,想到在宴会上烈流云被容潋羽伤的那么重烈流墨却无动于衷,他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那是她自不量力!好了,赶尽滚回西域去,别逼我动手。”烈流墨闻言很是不耐烦的说道,若不是想到现在还不能要了他的性命,烈流墨还真是恨不得直接弄死了他,也算是永诀后患了。
想到这里,烈流墨眸光一闪。烈流风此次是瞒着众人混到西域使团里来的,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所以即便现在烈流墨动手杀了他,也不会有人追究到他的头上来啊!
这样想着,烈流墨的脸上突然闪过一抹浓烈的杀意来,他不动神色的抽出腰间的贴身匕首,猛地回身朝着烈流风挥了过去。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动手,烈流风避之不及,生生挨了这一下,胳膊上顿时鲜血淋漓。
“烈流墨你疯了!”烈流风捂着不断流血的伤口,看向烈流墨很是震惊的说道。虽然他也早知道谷雪颜母子二人一直都想将自己除之而后快,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在大顺的皇宫里他就敢动手!
“既然谁都不知道你来了大顺,那你就去死吧。”烈流墨闻言脸上勾出一抹冷笑来,随后又朝着烈流风扑了过去。烈流风见状无法,只能应对。
可是烈流墨自小就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长大的,这满身的功夫更是烈如权亲手所教,所以这会儿他根本占不到上风,不过几招下来便被烈流墨狠狠的牵制住了。
“烈流墨!我到底是西域的三皇子,是你的皇兄!”烈流风眼见着烈流墨杀红了眼,不由得怒声呵斥道。可是这句话显然没有用,反而让烈流墨陷入了更深的癫狂中。
“哼!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出身,竟敢自称我的皇兄?那个女人早就已经死了,你不过就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孽种!”烈流墨怒吼着说道,手中的匕首也是越挥越快,逼得烈流风步步后退。
一道寒光闪过,惊得假山后的女子掩嘴惊呼。
“公主我们快走吧!”小宫女死命的拉着百里嫣的衣服害怕的说道,百里嫣今晚睡不着想要出来走走,谁知竟遇到这样的事情。
“住手!”眼瞧着烈流墨手中的匕首就要抵上烈流风的脖颈,百里嫣心中一颤,随后她猛地冲上前去挡在烈流风面前,双手将烈流风护在身后,望向烈流墨怒声道。
突然出现的女子让两人都不由愣了一下,趁着烈流墨出神地空挡,烈流风一脚踢开他手上的匕首,反手将百里嫣揽到身侧。匕首擦着她的秀发划过,掉了几缕在地上。
“滚!别逼本公主叫人!”百里嫣眉头紧皱看向他冷声说道,自从烈流墨入宫开始,她就对这个倨傲的西域太子没有丝毫的好感可言。
烈流墨闻言神色一冷,虽然心有不甘,但又害怕百里嫣真的会惊动宫中守卫,不得已只能愤愤离开。
眼见着烈流墨离开,百里嫣这才双腿一软险些栽倒,烈流风见状连忙挽住她的身子。借着清冽皎洁的月光,依稀可见女子苍白的脸色和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瓣。
烈流风心中暗暗震惊,这才想起前几日的宫宴上烈流云重伤了她。
“多谢公主出手相助。”烈流风将她交到小宫女手上,拱手沉声说道。他一言罢转身就要走,却感觉一衣服被什么东西钩住,一回头这才对上百里嫣明亮的眸子,在绝美的月光下,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从那之后的很多年,烈流风都无法忘记那个在皎洁月光下,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旁轻轻扯住他衣袖的女子。那样明亮的眸子,成了他心底深处的一抹白月光,自此再难有人替代。
“你受伤了,宫中的人都不太喜欢你们西域使团,想必那些御医也会百般推脱,可是伤口却不能不处理。”百里嫣没有注意到他幽深眼底的复杂情绪,兀自从怀中掏出一方绣帕来,一边说一边给他包扎伤口。
“回头我再让人给你送些药去,你要记得按时替换。”罢了之后百里嫣这才轻声说道。
“前两日我妹妹重伤了你,你为何要帮我?”烈流风轻声问道,深邃的眸子里满是不解。
“又不是你伤的我。”百里嫣闻言朝他粲然一笑,她说完扶着小宫女就要走,可是刚走两步却突然转过身来,像是想起什么一般。
“对了,我也不是先皇后嫡出。从小到大连自己母妃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可我知道母妃一定希望我安心无虞无忧无虑,想必你母妃也是这样。”百里嫣看向他笑着说道,女子的笑容实在是太过于灿烂,晃得烈流风有些睁不开眼来。
直到女子身影完全消失在夜幕里,烈流风这才缓过神来,他唇角微微勾起,随后踏着满地的月光离开了这里,他脚下的步子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回忆戛然而止,酒壶中的酒实在是辛辣苦涩的紧,他喝的有些急了,呛得直流眼泪。
他仰头将最后一口喝完,从怀中掏出一方干净的绣帕放在假山上。他眸中流光复杂,短短一刻足以够他百转千回。
从此以后遥遥人海相望,他只愿挚爱女子余生安然无恙。
今生无缘,那便期待来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