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其他人却有不少感到意外,因为相当多人都认识这个人,或者说这个人在方星的身份。
三魅看着那来人:“我是该叫你前辈,还是龙破山?仅仅是复述都觉得土疯了,那混蛋还是那么恶趣味,是吧,法龙?”
白天机也遥遥对那来人招手:“法龙大姐头,别来无恙。”
那女人瞥了一眼白天机,又看向三魅,重复道:“你僭越了。”
“别来烦我。”三魅只是冷眼以对,“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还要阻我到什么时候。在水神院的时候你就来监视我——”
“你已经搞砸了。”法龙说。
三魅太阳穴青筋跳动:“还要给赫图送技术。”
“你干涉太多,这是平衡之理。”
“还打断我的胳膊。”
“你自己说要发泄的。”法龙说。
“好啊!”三魅突然爆发了,把刀对准了法龙,披头散发,宛如魔神,“之前不过是小打小闹,现在大家都拿着神器,来厮杀吧!来释放各自的神国碰撞吧,顺便把这小世界碾成尘埃!”
之前那种抽离感又出现了,不同的是,这次不仅仅是抽离,人们感觉他们在被替换。整个世界像是在被什么侵入,而这种变化,极为明显。
阮夷看着脚下的海洋,抬升的海水还是泛起血红,无数眼眸在水波中转动眼珠,海水中的各种生物,肉体扭曲,开始蜕变成奇怪的生物……这变化同样发生在一切生灵乃至物质身上。恐慌再一次弥漫全世界。
依然是白戍城不受影响,看着正在逐渐变成一棵树的阮夷,不慌不忙地说:“你刚才那番分形的解释很精彩,可惜那头脑简单的女人并没有想的那么深远。你看她的性格,像是会守规矩的人吗?不,如果能打破规则,她绝对不会遵守。但她依然遵守着这些秩序,为什么?很简单,因为她打不过。”
法龙看着周围发生的变化,皱皱眉,一拧手中长枪,枪身上的龙纹浮雕游动起来,鳞甲交错游动,数道长影脱离枪身,冲天而起。似是利矢,又如狂蟒,各自划着曲线直接刺穿状若疯狂的三魅。
刺穿三魅后那些长影停下,居然是一根根铁链。铁链根部从枪身彻底脱离,各自甩出绷直,隐没至天地尽头。一共七根铁链,四肢关节一处一根,两根刺穿琵琶骨,最后一根穿进三魅心脏位置。仔细看,还能看到锁身在高频颤动,其中还有雷光隐没。三魅当即吐出一大口鲜血,手中的刀消失不见。
那骇人的替换现象也遂即消失,一切瞬息恢复正常。而受到三魅支撑的那些通讯设备,以及被抬升的海面,也纷纷消失回落。似乎三魅带来的一切神通异象都随之消失。
“‘七雷锁神’,这都多老的东西了……”三魅的声音虚弱萎靡不少,嘴倒是依然很硬。
法龙没理会三魅,而是将目光投向白天机。
被那炽烈目光注视,白天机乖乖举手作投降状,随后一个跨步,出现在法龙身后,又一步,走进那片纯白的空间。
法龙手掌虚握,四散固定在天地间的锁链回到她枪身上,她就这么握住枪身,把被锁链束缚的三魅拖回那片纯白之中。
三魅这时突然抬起头,她看向赤帝,笑了。
“你赢了。”她笑道,“你知道吗,我觉得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把这个世界搞的一团糟,只要我还待在这个世界,它就会不可避免的步向死亡。你猜怎么着,我决定离开这个世界了。人与神的争斗,你赢了,应对很漂亮,我也愿意把这胜利送给你。如何,满意了吗?这下,是真的要说再见了。哦,是再也不见。”
三魅的身影在被法龙慢慢拽回那篇纯白,一点点消失不见,随后所有的时空都恢复正常。这世间,再不存在神明。
而赤帝,自始至终,一直死死盯着三魅,一言不发。直到三魅消失很久,他依然沉默地立在原地,看着三魅消失的位置。
赫图的战士连忙上前:“王,那家伙跑了。”
他说的是阮夷,此时阮夷早已不再原来的位置,消失无踪。
赤帝的精神力比那些赫图战士强的多,他在阮夷离开时就注意到了。但却没有上前阻止,那时候三魅才刚刚被七雷锁刺穿。
即使听到部下的报信,赤帝也没立刻作出反应,依然望着三魅消失的那片天空,有一会儿才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
此时的阮夷,已经跑到涡海的边缘。他停下来,看着自己飞来的方向,很久都没有人追过来。他深深看了那个方向一眼,继续掉头飞行,远离涡海的中心。
阮夷咬着牙,用上所有的手段提升自己的速度。震动和风压几乎将他撕碎,而这肉体上的痛苦此时却如此的微不足道。
从三魅现身的那一刻起,他就隐约理解了三魅的打算。在之后偶尔的眼神接触中,他更加确定,三魅的真实计划。
他早就接受过三魅的各种暗示和提点,他知道三魅绝对不会真的伤害到方星,也绝对不会挥出那一刀。即使过程中些许概念他无法理解,但那不影响他看穿事情的本质,不影响他破妄返真。
阮夷甚至可以理解到法龙认为三魅僭越的是哪条规则。
那是最重要的几条规则之一,而且在他们的神系更是会格外看重——不可机械降神。
类似赤帝提到的让白戍城复活会损害他牺牲的意义一样,机械降神同样会抹杀掉意义。他作为主角的努力,整个世界的挣扎,都会因为三魅的粗暴干涉而被直接抹杀。这个“故事”会失去存在的意义。
而意义,恰恰是对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三魅已经给过他暗示,支撑方星存在的力量,一切的本源,不是引导者,也不是他这个主角,而是三魅曾经给他展示过的——天空中的巨瞳。巨瞳在观测方星,所以方星依旧存在。而如果故事失去了意义,巨瞳就会移开视线,整个方星遂即归为虚无。
三魅的那一刀依然在故事中,而如果那一刀斩下,就是双重意义的世界末日。无论是故事中还是故事外,都会迎来黄昏,拥抱终结,方星将万劫不复,再无翻身可能。
阮夷相信三魅不会这样做。她现身的目的很简单,只有一个,种种行为和暗示,都传达着那一个显而易见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