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氏虽并不知道闻灵不能生育的事,但也从府上的大夫口中知道她从前受了许多苦,身子落下了病根。如今听叶荣舟的话,倒想起来前些日子尚氏来时在自己和闻灵面前说的那番话来。
难道闻灵是因为这个才离开的?
她将那番话说与叶荣舟听,他听后先是一愣,眼角眉梢间的落寞孤寂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竟是化不开的喜悦。
叶荣舟捂起脸,肩膀微微抖动。
原是如此,原是如此,闻灵不是因为不在乎自己、不喜欢自己离开,恰恰相反,她是心里有他,不想与他人分享自己才走的。
也许,在她看来,她不能有孕,对于两人的未来,这就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就算他说过不在乎,她仍旧耿耿于怀,害怕哪天他真的因此再有别的娘子夫人。
她害怕。
叶荣舟感到愧疚,没有给闻灵足够多的安全感,是他的错。
须臾,他想到出手的齐家人,又猛然皱起了眉头,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看来当初的警告还是不够。
他忘记了,自己不在乎子嗣,可是有些人不会不在意,他们私底下打听他的家事,在他心爱之人的肚皮上做文章,想要逼她自请下堂,然后好把他们自己的女儿塞给他,扩充自己的势力。
权谋心术,他一向不反感,甚至于他自己就是玩弄此道的一把好手,可是他们不该把算盘打到闻灵身上来。
他们该死。
叶荣舟起身向邵氏作了一揖,飞快转身出府。
第62章 暴毙 尚氏因病暴毙的消息便传出来……
齐府内, 尚氏揽着女儿齐瑶在自家正堂观看歌舞杂耍,正堂视野开阔,堂前有一大片铺就青砖石瓦的空地, 平日里专门用来招待往来贵客。
今日风和日丽, 暖风吹得人陶醉,各色杂耍在堂前翻飞, 西域进贡的葡萄酒流淌在碧绿色的琉璃盏中,更显得殷红如血,尚氏瞧着着实高兴, 不免多饮了几杯。
齐瑶按下她的手, 阻止她再喝, “阿娘,酒多伤身, 还是明日再饮吧。”
她这些日子茶饭不思,连脸都消瘦下去许多,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尚氏松开琉璃盏,爱怜地摸着她阳光下有些干枯的秀发,“瑶儿, 过几日寻个由头,阿娘带你去见见叶老夫人。”
齐瑶听这话,不免神色一震,“叶老夫人?可是叶丞相的......”
“不错, 就是她。”
齐瑶先是高兴,随后又不免紧张, 双手不由自主地开始搅起手中的帕子,“阿娘,我......我可否先见一面吴国夫人?听闻丞相于她甚是爱重, 我想同她说几句话。”
她想知道这位叫叶荣舟如此倾心的女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若是自己有样学样,不知他是否也能多看自己几眼。
谁知听了这话,尚氏眉头一挑,抬手扫落她肩头的一片碧绿的桑叶,然后将身子歪在凭几上,十分随意地道:
“咱们家的女儿若嫁进叶家,定是当家的正头娘子,若日后丞相再能进一步,那便是新朝的国母,至于什么吴国夫人、赵国夫人的,哪里值得你屈尊降贵地去见?”
这话可是不得了,齐瑶原本以为叶荣舟属意闻灵做正妻一事是定死了的,自己只能做妾,乍然闻得此言,一颗心不自觉狂跳。
她拉住尚氏的袖口,急于求证,“阿娘什么意思?可是......”
可是她能嫁给叶荣舟做正妻?一想到有此可能,她便鼻腔开始泛酸,险些喜极而泣。
原来,自己心中风姿无双的郎君也没有那么喜爱那位吴国夫人,她还是有机会的。
尚氏怕她又哭,伤着身子,忙心肝宝贝地搂她进怀里,笑道:
“那位吴国夫人不见了,丞相正忙着找呢,不过我儿不必担忧,一个不能生育、又到处给人添乱的妇人,就算是找回来了,也难堪国母的重任,碍不着你什么事的,你呀,老老实实地随我去见你未来婆婆,然后等着出嫁就成。”
她这样说,可心里想的却是,如今天下动乱未曾完全平息,方闻灵跑出去,若是遇上什么别有用心的人,比如那几个一天到晚想着光复大靖的皇室子孙,用她来威胁叶荣舟,那时就有好戏看了。
叶荣舟是个聪明人,是不会为了一个妇人不要江山的,所以,方闻灵一定会死。
当日,自己的儿子齐三郎就是因为调戏了这样一个沾毒的妇人,才会被吕让私下灭了口,事后她百般恳求夫君为儿子报仇雪恨,却被斥妇人愚见,她隐忍至今,不想自己女儿有了心上人,那人却对那妇人情深似海,欲聘其为正妻,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叫她如何能忍呢?
如今,下手杀自己儿子的吕让死了,下一个也该轮到她了。
她想起闻灵如花一般绽放的容颜,又想起她不比自家女儿大几岁的年纪,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双手合十,暗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算是提前为她超度。
母女两个正说着话,却见齐尚书带着仆从满面沉郁地进来,一刻也没停顿,大步流星地走到尚氏跟前,抬手就是响亮的一巴掌,直将尚氏打得是满眼金星。
四周霎时鸦雀无声,舞姬艺人战战兢兢,急忙跪下,大气也不敢出。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