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栖池一回头,有幸见识了一场川剧变脸现场,前一秒还慈祥敦厚的焦主任怒目圆瞪,冷酷如阎王,声音也提高了八个度——
“倪不逾和吴回呢!”
正打算下课的王老师一愣,说:“吴回同学上学路上崴了脚,倪不逾陪他去医务室了。”
盛栖池眨眨眼,无语地叹了口气。
焦主任冷哼:“他打电话跟你说的?”
王老师推推眼镜:“啊。”
话音刚落,后门被人推开,倪不逾拎着书包若无其事地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个活蹦乱跳的吴回。
“……”
前一刻还闹哄哄的教室好像忽然间沉寂了下来,倪不逾漫不经心地一抬眼,意外对上盛栖池的目光。
她眉心轻拧着,眼睛里写满了一言难尽的复杂,倪不逾还来不及深思,便看到从她身后大步奔来的焦主任。
几乎在同一时刻,吴回身体一歪,当场变瘸。
倪不逾面不改色地扶住了他。
焦主任气得手指乱颤:“演,继续演,演完送你俩去奥斯卡领奖!”
教室里爆发出笑声,盛栖池不忍直视地捂住了眼。
再一抬头,两人已经被闪现而至的焦主任抓走了。
盛栖池摇了摇头,抬脚往座位上走。
教室的座位排列以两列为一组,一共有八列,四组。
她在第三组,同桌是个瘦瘦白白的女生,短刘海,锁骨发,配着那双大眼睛显得很灵动。
见盛栖池过来,她笑眯眯地转过头:“你好新同桌,我叫丛眠,丛林的丛,睡眠的眠。”
盛栖池对她笑了笑:“你好。”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声,盛栖池拿出来看一眼,是舒琰发来的微信,叮嘱她在新学校好好跟同学相处,尽快适应环境。
她没回,垂眼望着手机发呆,直到丛眠往她桌面上推来两颗蒟蒻果冻。
“谢谢。”
她掏出阮姨早上塞她书包里的牛奶,礼尚往来地推过去,这才发现丛眠正左右开弓地忙着抄试卷。
盛栖池收起手机:“寒假作业?”
“对啊,一个月的寒假作业比暑假两个月的都多,高二真是没人权!”丛眠拆了牛奶,咬着吸管吐槽:“吴回这个傻缺编的什么脑残理由啊,连累逾神被抓,我找谁抄数学作业去!”
逾神?
盛栖池之前没听清楚:“刚刚那个男生是叫倪不逾?”
丛眠:“刚才那俩一个戴眼镜,一个不戴,你问哪一个?”
盛栖池:“帅的那个。”
“眼光挺毒啊。”
丛眠笔尖一停,揶揄地眨眨眼:“倪不逾,逾神,我们三中校草,高一时每天下课扒着窗台看他的女生能绕操场三圈……你不会也一见钟情了吧?”
“才不是。”没想到对方这么自来熟,盛栖池低声反驳:“我只是觉得他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丛眠一心二用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
手机在桌洞里又震动一声,盛栖池看着她铺满桌面的试卷和即将写出残影的笔尖,索性给自己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要不要我帮你抄?”
“天,我没听错吧?”
丛眠两眼冒星光,把笔一丢,双手合十:“我这是走了什么大运,从天而降一个人美心善的天使同桌!”
盛栖池被她逗笑了,从她桌上抽来两张英语试卷,向上拉了拉袖管:“有参考答案吗?我可以左右手同时抄。”
“……”
丛眠一愣,啪啪鼓掌:“内行啊!”
—
第二节 课是数学。
数学老师姓周,是他这个年龄段难得的身材和发量都保持得良好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担心长皱纹,他脸上表情极少,皮肤能绷着绝对不动,被同学们偷偷“赐名”周冰山。
周冰山一上课就指挥课代表收了寒假作业。
“都不用给我动小心思,放假前发下去的厚度是十公分,我回去随便一量就知道谁没写够。”
丛眠小声哀嚎,手忙脚乱地往空白试卷上编答案。
单科作业十公分。盛栖池拿出直尺比了比,更想回霖城了。
有人敲了敲前门,通知去领新学期的教材,几个早就坐不住的男生哗啦啦地涌了出去,没一会儿便抱回来十几箱子新书,按科目数好数量,从第一排往后传。
盛栖池接到书,拿走最上层的那本,转身传给后桌时才发现身后的座位空空荡荡的,桌面上连张碎纸屑都没有。
她问丛眠:“这个位置没人坐?”
“有啊,只不过这座位的主人刚刚被蕉太狼抓走了。”丛眠朝身后的男生扬了扬下巴:“和平鸽,帮你同桌拿下书。”
那个被叫和平鸽的男生忙不迭地接过盛栖池手里的书,拿一本放在桌上。
盛栖池:“蕉太狼?”
“就是送你过来的那个焦主任。”丛眠说:“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像蕉太狼吗?”
大脸小眼,微胖淡眉,黝黑中带几分憨厚……
盛栖池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终于得到了答案:“简直就是蕉太狼本狼啊!”
直到这节课结束,被蕉太狼本狼抓走的吴回才从后门晃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