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棉棒濡湿他的嘴唇,瞧着他唇没有什么血色,心里一顿一顿的疼着。
他的唇那么苍白,脸色也是那么苍白,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奈何没人告诉我,没有人知道答案。
守着一个,不知道何时才能醒来的人,这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深夜来临,我常常招架不住。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便一个人凝视着这张脸,心脏犹若千疮百孔,我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只知道所有的悲恸都侵蚀了我。
“容季深,你到底爱不爱我,嗯?”
“你说,我跟着你,没过什么安稳日子,可是我不跟着你,也没过什么安稳日子,难道不是吗?”
“你给我点希望,给我点准话,好不好,嗯?”
“……”
回应我的,只是一串沉默。
我心如刀绞,凝视他这张脸,随而俯身亲吻他没有血色的唇。
薄薄的,又凉凉的,这真是要人命的窒息。
……
阳阳跟幼儿园大班的孩子打架了。
江城的孩子,有几个是被父母惯坏了,的确刁蛮得很。
都说从小看到老,这话没什么错,有的孩子生来就带着一点的坏。
我一个人,这种事应付不太了。
最后还是沈丛出面解决。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的确需要男人的,只靠女人的话不行,会让人抓着你的把柄然后乱说,就比如这件事情,即便我有心要处理,奈何还是要考虑到阳阳。
我怕。
别的孩子说阳阳,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
我不想让他,重蹈我之前的覆辙。
所以容季深,阳阳是需要爸爸的,你到底什么时候醒过来?
那天晚上我真的控制不住了,趴在他床头痛哭起来,从没觉得这么无力过。
他倒是给我一点点的希望,哪怕一点点也好,可是什么都没有。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我可以坚持,可以阳阳呢。
我真的能够不为儿子考虑吗?
回应我的,只是无休止的沉默和安静,我恨透了这股安静和窒息。
翌日,只有我和阳阳两个人在家,我在做饭,阳阳在写作业。
“需要我给他擦擦身子吗?”
阳阳忽然问。
当时我在炒菜,声音很大,我没有听清楚,所以又让他重复了一遍。
阳阳便真的又重复一遍,我反应了一会儿,明白过来,他口中说的那个他,指的是容季深。
“那就谢谢你了,妈妈现在走不开。”
“可是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背对着儿子,我转过身去,伸手拂了一把眼泪。
这样的日子焦灼,他不痛快,我又何尝痛快呢。
我继续炒菜,只是机械地在完成这项任务而已。
等到我关上火,才听到房间里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
吓了我一大跳!
我以为是阳阳出什么事情了,因为刚刚那是阳阳的声音!
“怎么了儿子?!”
我看到阳阳坐在床头,满脸的讶异。
我的儿子向来淡定,很少有这么不淡定的时候。
他指着床上的容季深,声音诺诺的,“我看到,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什么?!”
“我看到他的手指动了!”
真的假的?
我一瞬不瞬盯着床上的男人,奈何他的手根本没有任何的迹象。
他一动不动,就如同往常一样带给我失望。
“儿子,是不是你看错了……”
阳阳却冲我摇头,一字一句,“没有,我没有看错的妈妈。”
我心神一阵恍惚。
容季深,是终于要醒了吗?
我叫来了沈丛和孟淮夜,孟淮夜还专门找了医生给容季深做检查。
奈何,根本没有任何的用处,医生说容季深的情况没有好转,还说是阳阳看错了。
阳阳生平第一次如此激动,辩解着说自己没看错!
我用力抱着他,俯身亲吻他的额头,“好了儿子,妈妈知道了,我们慢慢等吧。”
慢慢等,到底等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
又过去了好些天。
我已经分不清过了多久,反正白天黑夜对我而言都一样,都是一样的痛苦。
容季深依然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还是一如既往给他擦拭身体,给他擦擦脸,给他拿着棉棒濡湿他的嘴唇。
这几天,我在看笑话大全,看到的好玩的笑话,我便讲给容季深听。
讲到好笑的地方,我自己都哈哈大笑。
就比如,我昨天给他讲了一个笑话。
“一对夫妻吵架了,老婆对老公说,让老公滚。”
“然后老公真的就滚了。”
“你猜老婆说什么?”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我自顾自道,“老婆说,谁让东西滚了,我让你南北滚!哈哈你听懂了吗容季深,意思就是让他来回滚。”
我笑着说着,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奈何床上的人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感觉一点动力都没有了,他能不能给我一点回应,一点点也好。
就跟上次对儿子那样,动动手指,这么简单的事情,难道也不行吗?
窗外的月色很好,可是他却看不到。
我脑子里面浮现出了很多的画面,我们之前的过往,小的时候包括结婚之后的过往。
原来自始至终,我都是容季深一个人的妻子,所以多么可笑,有些缘分是上天早就注定好的,根本无法改变得了。
……
“妈妈,你还是跟沈丛叔叔结婚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阳阳已经不叫沈丛叫爸爸了。
但是他也不叫容季深叫爸爸,对于容季深,或许在阳阳心里,他一直都是一个陌生人。
我的儿子一如既往称呼其为他,就像是两个过客一样,如果不是因为我,或许阳阳和容季深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
可是容季深。
你难道不醒来看看儿子吗?
儿子真的,真的非常像你,每个人都这么说,连同他自己都这么说。
“阳阳,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沈丛叔叔结婚的,我一直都是你爸爸的妻子,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