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酒店内。
这个饭局是华盛临为了争取园艺博览会的项目专门安排的,持续时间很长,从下午到晚上,从酒店包厢到会所里转了两个场子,期间徐秘书一直有些提心吊胆。
之前华盛临因为应酬喝酒导致胃出血,大半夜的被送去医院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所以今天每看到华总端起盛满白酒的杯子她心里就咯噔一下。
全程她都在数,华总喝了多少杯,越数越忐忑。
他的胃从那次胃出血之后就一直不好,而今天所喝的酒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之前医生的叮嘱。
况且,以他那个不要命的喝法,更像是在借酒消愁似的。
那个把握着竞标资格的李处长也是千杯不醉,到会所的后半场,徐秘书看不下去,提出为华盛临代酒,可是李处长和华盛临喝在兴头上,哪里还理会她,她掌心捏了一把汗,直到酒过三巡,李处长答应会在随后看看公司建筑设计部之前的案子,然后评估一下资格,再酌情看能不能报上去一个名额,她心底才松了口气。
华盛临明显神经也稍微松懈下来,后来话没说几句就去洗手间吐。
他喝的太多,头有些昏昏沉沉的,胃也不舒服,灼烧一样,吐过之后在洗手台鞠一捧冷水拍脸,依然很难受,弯着腰靠在一侧墙壁上,休息了一会儿,才走出洗手间。
徐秘书知道他差不多也到极限了,主动地挡在李处长跟前,又代喝了几杯,好容易才熬到酒局结束。
人走光了之后华盛临靠在包厢沙发上,浑身不舒服,胃不但烧的慌,还很痛,徐秘书结完帐,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犹豫了一下,两个人都喝了酒,她只能打个电话叫了代驾,然后去扶华总。
她不知道最近总裁是怎么了,但是,平日里一向嚣张的他突然变得这么平和,很不对劲。
他被碰到挡了一下,见是徐秘书,缓了缓问:“人都走完了?”
总归是喝多了。有点糊涂,徐秘书看他这样心里不大好受,这两年其实已经没有几个项目让他这么拼命了,她皱着眉头说:“走完了,华总,我已经叫了代驾,很快就到,我送您回去,您要去哪里?”
他一只手在胃部掩着,另一只手在眉心按了按,眼前还是有些迷蒙,“……回家。”
徐秘书愣了一下,华盛临这个答案让她根本不知道要送他去哪里,她没办法,又问:“是洛奇定居,还是华里?”
他慢慢抬头,“华里”两个字说的极轻,徐秘书还是听到了。
到华里已经快一点,华盛临的步伐不太稳,徐秘书只能尽可能扶着点,才走到客厅她就满头大汗,他似乎也累极,干脆坐在了沙发上,靠着沙发扶手,抬抬眼皮看到徐秘书气喘呼呼的费劲模样,说了句:“今天辛苦了……回去吧,明天你休假。”
徐秘书平复了一会儿呼吸,抬头才留意到他闭着眼,眉心紧皱,似是有些痛苦。
徐秘书看着他那个痛苦的样子,也是知道他最近的事情的,但是,华总已经喝得太多,留他一个人在这也的确不好,想了想,她拿出手机拨打了蒋英雨的电话。
好说歹说的劝着人来看看,不然醉死都怕是没人知道,徐秘书打完电话后也不确定人究竟是不是会来。
好久,听到铃声响的那一刻,徐秘书赶紧高兴的去开门。“太太,你来了?”
蒋英雨目光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最终盯向那个以诡异的姿势瘫在沙发上的男人,皱着眉头说:“他喝了多少?”
徐秘书有些尴尬,“很多,最近,华总心情……”不用她说,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蒋英雨就不说话了,怵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个,太太,能不能,给华总找个胃药?”徐秘书停了一下,“本来我不想打扰你休息的,但是那毕竟是华总的房间,我不经过他允许就进去,不太好,而且,他也不让我照顾。”
“什么胃药?这会儿找药做什么……”蒋英雨对于她执意的称呼已经免疫。
蒋英雨问着,但还是走了进来,带着徐秘书往华盛临房间去。
和他在一起那么久,她竟然也是不知道他房间里的药究竟放到哪里,啧啧,特失职吧。蒋英雨嘴角露出一抹不知道是自嘲还是讽刺的笑容。
徐秘书小心翼翼的观察她的脸色,顿了顿回:“华总今天应酬喝多了酒,胃不舒服,他这里应该有医生之前开的胃药。”
“哦……”
蒋英雨推开华盛临房间门走进去,找到放药的抽屉打开,让徐秘书找,又问:“他胃不好吗?”
“嗯,老毛病,以前应酬的时候曾经喝到胃出血,所以现在我们大多数时候都是靠公关在撑着,只有那种特别重要的合作,而且不喝酒又拿不下来的,华总才会喝。”
蒋英雨怔住了。
其实仔细想想,虽然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她对华盛临的了解还是很局限。
他那个人对自己的事情没有什么倾诉欲望,她也很少问。
那段时间两个人还疏远了不少,现在听到他身体不舒服,她心里一阵复杂,但是又有点拉不下脸去看,那种矛盾的心情让她脸色更加晦明复杂。
她现在都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就过来了,不是恨他么,恨不得他死么……心里突然一揪,她皱紧了眉头。
见徐秘书已经找到药拿出来,她再次问:“他喝了多少,很严重吗?”
“喝了不少,还都是白酒……”徐秘书皱着眉头,“严不严重还不好说,只能先让他尽快吃药,然后休息。”
蒋英雨跟着徐秘书往出走,觉得自己应该跟过去看看,可是心里依然有些别扭。
当初两人离婚之后便再也没有联系过,对他的印象就只有离婚那天他冷漠的表情。
走过她原先房间门的时候,她停下脚步,徐秘书注意到,也停下来,问:“你不下去看看吗?我一个人,可能没法把他扶上楼。”
她还是有些犹豫。
徐秘书是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她这样未免有点太冷漠,“就当帮我一把,咱们把华总扶去他卧室,行吗?他这样会感冒。”
蒋英雨默了几秒,才开口:“好吧。”
反正他醉了,醉的都没法自己上楼了,她就算去了他也不一定记得,她这样想着,稍微放心了一点。
两个人下楼之后,华盛临的情况不大好,他躺在沙发上,眉心紧锁,前额还在出汗,手虚虚扶着胃部,呼吸也有些乱。
蒋英雨一看他这样就有点懵了,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什么仇什么怨也都忘了,赶紧凑过去,蹲在沙发前拉他的手,他的手冰凉,她的心像是被攫紧了,赶紧开口问:“你没事吧?”
他听见声音,微微睁眼看了一眼她,但很快又闭上了,薄唇轻微动了几番,但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徐秘书倒了水,拿着药过来,蒋英雨将药片放在掌心里,另一只手轻轻摇了一下他,“你起来先吃药。”
华盛临又睁眼,但意识似乎还不是很清楚。看着她,低语呢喃。
“……小雨?”
蒋英雨愣了愣,抓紧他的手,“是我,你先吃药好不好,吃完了我扶你去楼上休息。”
他呼吸有些费力,微微喘了喘,才说:“好。”
蒋英雨微微顿了顿,以前里的华盛临永远高高在上,哪里会这样听她的话,可是心里又很难受,因为他看起来很痛苦。
她把他扶着坐起来吃药,他的动作很慢,好不容易吃过药,蒋英雨想了想,决定就在一楼找个客房让他睡。
扶他上楼难度太大了。
和徐秘书两个人一起好不容易将他扶进客房安顿在床上,徐秘书要回家,她叫住了,时间太晚了,她觉得徐秘书这个时候出去也不大安全,给徐秘书也找了个客房睡。
徐秘书刚开始还推辞,见实在推不过去便点头答应。
蒋英雨带着徐秘书去客房,一边走一边假装不在意的问一句:“明明知道自己胃不好,为什么还喝那么多酒,什么项目也不值得拿命换……”
看华盛临那个样子,她确实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平日里大家看到的华大总裁都是呼风唤雨的,却不知道这背后他所付出的努力。
徐秘书走进房间,说:“这个项目中间是出过一点差错,说起来,项目和董事会有一层关系。”
蒋英雨歪过脑袋,“什么关系?”
“这就是董事会给部门的项目,园艺博览会,本来因为竞争对手大都是独立公司,而我们部门在这方面是个劣势,在上上周的时候华总曾经联系到人提前报竞标名额,但是当时出了一点意外……”
徐秘书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当时是夹杂着他父母的关系,而他又和他父母彻底断绝了关系,临时放弃了那个难得的机会,才导致现在不得不出此下策,另外疏通关系去为建筑设计部争取这个竞标资格。
蒋英雨和他们关系敏感,她刻意绕开,继续道:“因为董事会为难,所以现在只能采取这种方法,不然以目前建筑设计部的情况,很难拿到竞标资格的。”
蒋英雨站在原地,闻言愣住了。
徐秘书笑了笑,“其实以前华总没这么重视建筑设计部,突然这么努力争取这个项目,我倒是有些惊讶,我还在想,会不会和你有关系。”
蒋英雨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才合适,最后艰难扯出一个笑,“这……这么大的项目,他肯定也是为公司好。”
将徐秘书安顿在客房之后,蒋英雨折回华盛临所在的那个房间去,他还维持着之前那个侧躺的姿势,脸色依旧不大好,她走过去在床旁边坐下来,抬手摸他的脸。
她突然觉得不值得。
再怎么重要的项目,也不值得他这样去换。
却也搞不懂他,他究竟,是在固执些什么?
感觉到她的触碰,他的眼睫颤了一下,抬头睁眼,可视线依然是朦胧的,他蹙眉,抬手覆住她的手背,挪了挪,唇印在她掌心里,缓慢地摩挲两下,然后闭上眼,眉心慢慢舒展开。
华盛临闻见一种味道,一种让他安心的气息。
她就这么定定凝视他一会儿,意识到他的衣服都还没换,她想抽出手来给他换衣服,可是稍微一动就被他觉察了,然后攥紧了她的手,他含混不清吐出两个字。
“……别走。”
这两个字仿佛戳中她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她的动作有瞬间的僵硬,犹豫了一会儿,她躺下去,就在他身边。
“我不走,我陪着你。”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无助而又痛苦的表情,言不由衷的,她心里的怨恨莫名消了去,那些所谓的冷漠也化为乌有,她和一个醉鬼谈不来冷漠。
他闭着眼,她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她往他怀里挪了挪,他身上还有冲天的浓重酒气,但她也顾不得了,靠在他胸口,沉沉睡过去。
……
翌日清晨。
蒋英雨睁眼的时候还紧靠在男人的胸口,她的手抓着华盛临衣服的前襟,而他的手臂很霸道地拦在她腰间。
两个人紧紧贴着彼此,也不知道这么不自在的姿势怎么就睡了一个晚上。她眨眨眼,微微抬头就看到男人刀刻一样轮廓坚毅的脸。
视觉上是一场盛宴,可是他身上的酒气可不怎么好闻,她想叫他起来洗澡,可是又犹豫。
宿醉的人第二天大都不好受,能多睡一会是一会,她想让他休息好。
可是她睡不着了,这么保持同一个姿势不变,真的有些累……
只能忍了。
她的手缓缓探上他的下巴,摸到一点点胡茬,扎在指腹,她的心情好起来,却有些粗鲁的摩挲。
带着故意。
他虽然摆出一张臭脸,也是因为她才和他父母断绝了关系,她知道,她都知道,至于这会这么才肯争取那个园艺博览会的项目,可是他却为了那个项目这样拼命。
她想,这就够了。
无论结果她有没有荣幸参与到那个项目里面,她都觉得够了。
多可惜,为什么他偏偏要对她父亲这么做?,如果她能够在一个最好的时机遇到他,她或许会勇敢一回,不再畏畏缩缩,去对他表明心意。去努力争取。
可是没有如果。
她的手指碰到他凉薄的唇,她细细描摹一会儿,然后动了动身体。
她想吻他,哪怕他身上隔夜难闻的酒气熏天,可她想吻他,就当做最后一次的温存。
她凑过去,然而还不等碰到他的唇,他睫毛轻轻颤了颤,眼睛睁开来。
虽然还是眯缝着,可也足够看清她。
她动作一下子卡住了,心跳变成一团乱,慌忙拨开他的手臂坐起来,努力保持镇静,“你醒了,那我先走了。”
他还眯着眼,手按了一下太阳穴。
宿醉的结果就是头痛欲裂,胃也不舒服,他脑子转的很慢,缓缓出口气,到现在说话似梦呓:“……小雨。”
叫出这个名字像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他叫完,脑袋里才缓慢地想头天的事情。
对了。那个酒局结束后,徐秘书说送他回家……
虽然没到断片儿的程度,可脑子里面的记忆是凌散的,他头疼的厉害,自己轻轻拍了一下额头。
蒋英雨听到他那几乎沙哑而无助的低南时,身体都僵硬住了,顿了顿,扭头看他,却见到他这个难受的模样,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复杂的闪下眸子,靠过去,抬手,手指按在他两侧太阳穴,力道轻柔地揉。
这样舒服多了,他慢慢缓过来,意识也逐渐变得清晰。
他闭着眼自顾着享受,可是苦了蒋英雨,她按了好半天,手指实在酸痛,忍不住问:“好一点没有?”
他“嗯”了一声,却没有睁眼,一把搂住她的腰,头埋在她胸口,声音闷闷的,“胃不舒服。”
蒋英雨愣了一下,继而嘴角有些抽搐,手推在他肩膀,“胃疼是你自己作的,喝那么多……一个大男人撒什么娇?很恶心好不好。”
他鼻息间全都是她的味道,那种淡淡的馨香像溪流,仿佛荡涤净化所有阴霾,他有些沉沦,他都在觉得自己是在梦里,一个,十分美妙的梦,她回来了,心情很好,轻笑了一声,“我以为你会心疼。”
“少臭美了,”她脸色有些僵硬,继续推他,“臭死了,你赶紧起来洗澡,我去给你冲蜂蜜水解酒,你吃点东西一会儿再睡。”
仿佛又到了在一起的时候。
“不,你先答应我不许走,不要再离开我。”像个孩子一般的撒娇,这是蒋英雨所没有见过的他。
身体都僵硬住了,蒋英雨低头看着这个环抱住自己腰埋头在自己胸前耍赖的男人,她突然心软了。莫名的。
“好。”声音都带着沙哑了,她还是答应了。
华盛临内心一阵惊喜,激动得立刻抬头望着她,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我还在以为这是一个美梦,我真的不想醒来。”
蒋英雨脸色一阵复杂,目光再也不敢看他。
华盛临终是放开了她,他自己也受不了,一个晚上连衣服都没换。
华盛临回到自己房间浴室去洗漱,蒋英雨也迅速洗漱完,在楼下见到同样因为喝酒而精神不济的徐秘书,徐秘书跟她告别之后就走了,她冲好蜂蜜水,想了想又在餐盘里面放了一碗厨子做的粥还有胃药,就上楼。去华盛临房间。
他从浴室出来,她就坐在桌子旁边,见他出来,指了指桌子上的水和粥,“赶紧喝水吃点东西把药吃了吧。”
他愣了一下,定定的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看进自己的心里去一般,才走过去,坐在桌子另外一边。
两个人都没说话,他喝水吃东西,她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终还是他打破沉默问:“你今天不上班?”挺稀奇的,她毕竟是个工作狂。
蒋英雨没看他回道:“想休息一下,就请假了。”
她是请假了,不过是因为,他这个样子,她没法去上班,哦,对了,她跳槽了,去简之眉的酒吧里工作了。
华盛临看着她好一会,方才吃完饭擦了擦嘴,合着水把药喝下去,她起身要收拾东西,被他拉住了手。
她低头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不生气了?我们和好好不好?你要怎么样打我都可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不要一棒子就把我打死好么?我最近一直活的很痛苦,没有你的日子。”他也站起身,微微低头问。
难得的露出一副示弱的模样。
蒋英雨紧紧的抿唇,表情有些苦闷。
她不想提这茬的,可这人非要找着给她添堵,说:“谁说的,我就是暂停一下,马上就继续。”
生气还带暂停继续的,华盛临唇角轻扬,另一手搂住她的腰把人带到怀里来,在她的惊呼中出声,“那在你继续之前……”
话就半句,剩下的全都淹没在彼此紧贴的唇齿间了。
他的唇有些凉,蒋英雨杏目圆睁,过了几秒才闭眼,感觉到他吻的更加深入,她的手无意识地攀上他的肩头。
她的心跳的很快很乱,这是个不但很久,很深入,而且充满暗示意味的吻,他原本抓着她手的那只手上来摸她的脸颊,然后往下描画她的锁骨,接着继续往下……
他离开她的唇,看到她因为情迷意乱而显得雾蒙蒙的双眸,他唇角的笑明显是有些得意的,转身将她抵在墙壁上。手勾开她浴衣的带子,唇就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慢慢往下游走。
她喘息紊乱,好几秒才回神,手抵住他胸口。
“放手!”
他的动作没有停,手在持续往下,声音因为含着什么显得含混不清,却强势:“不放,除非我死!”
蒋英雨浑身燥热,脱口而出:“我们已经离婚了。”
华盛临动作一顿,身体有些僵硬。
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又低头瞧她,“可以复婚。”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黑黝黝一片,倒映她的影子,全然没有调侃意味,她心头一阵悸动,可是很快他的手指触碰到她的唇,带着一点点湿意,他又笑,嗓音沙哑性感:“你明明也很想。”
蒋英雨的脸到耳根一下子烫起来,身体的本能无法回避,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和他在一起之后才发现一个陌生的自己。
华盛临没再等她回应,轻轻托起她身体,她重心不稳,赶紧抱住他的肩,被他放在床上的时候人是晕的,可是心底又明镜一样。
她又被他带着跑了……
这算什么?色,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