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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车好像在往郊区行驶,一路上的灯光越来越少,光线暗下来之后,我感到很浓的困意。
    我挺了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东倒西歪了。
    车子停下来时,外边已经很黑了,车廷筠正低头盯着我看。
    我吓了一跳,腾地坐了起来,他躲得很快,要不我们俩的脑门儿就要撞在一起了。
    车廷筠指指外边,说:到了,下车。
    我还不是很清醒,他一个口令我就一个动作,觉得有些奇怪,又有点好玩。
    我半睡半醒地跟着车廷筠走,连他们家大门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恍惚中好像看到一个人站在那儿敬礼。
    再后来好像听到车廷筠叫了一声爷爷。那时我眼皮都打架了,跟着含含糊糊地也叫了一声:爷爷。
    沾枕头就着。
    醒过来时已经是早晨了,晨光洒了满身,我揉了揉眼睛,左右打量,这是一个很大很安静的房间,洗漱间里哗啦哗啦响了一会儿,车廷筠很jīng神地走了出来。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脸上也有水渍,看起来很清慡。
    他几步蹦上chuáng,和我对视了一会儿。
    我终于清醒过来,有点紧张地说:车,车廷筠,这是你家?
    车廷筠点头。
    我更紧张地说:那,那
    车廷筠一把拽起我说,还发呆,快去洗脸,我们半个小时之后走。
    运动会是我每年最喜欢的一个节日。
    因为我可以一边吃零食,一边坐着看节目。
    车廷筠戴了一个白色帽子,帽檐压得有些低,看不见眼睛,只能看到鼻子和尖尖的下颌。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很随意地坐在凳子上,好像在打瞌睡似的。
    我紧紧攥着包裹,里边有一块巧克力,妈妈说巧克力也可以快速补充人体所需能量。
    上午快结束的时候,cao场上响起了广播:四年级男子800米选手请到检录处检录四年级男子800米选手请到检录处检录
    我的手一哆嗦,险些扔掉了手里的包。
    车廷筠站起来,摘下了帽子。
    我手忙脚乱地撕开糖纸,掰下一块巧克力,递给车廷筠说:吃了,不要晕倒,不要摔着
    车廷筠低头看着我的手,我发现自己的指尖都在颤抖。
    车廷筠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我有点发懵,手上一空,他把整条巧克力都拿走了。
    他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You little puppy.
    我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说:我不喜欢芭比娃娃
    我借了望远镜,是那种很便宜的像个磁带盒似的廉价货,我把镜筒牢牢地锁定在跑道起点处。
    那里有很多人,可车廷筠的身影非常好找奇怪的是这廉价的望远镜好像带有自动锁定功能似的。
    裁判的程序很有效率,几分钟之后,跑道上就只剩下了十几名选手,带着红帽子的裁判站在台子上,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发令枪。
    我拿着镜筒的手又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我有点纳闷,明明我并没有参加,却也同时感受到了紧张。
    车廷筠做了一个很标准的起跑势,他和我差不多高,细瘦的胳膊和腿,在这样的动作下看起来却格外有力量。
    砰
    我几乎是一刹那就屏住了呼吸,在有些失真的隆起的望远镜成像中,车廷筠好像变成了一道飞速奔跑的光线,军绿色的宽大的短袖灌满了风,就像一只dàng向地平线的风筝。
    短短一圈过后,他已经领先了第二名小半圈。
    我愣愣地放下望远镜,人像就突然由大变小,却更加真实,更加惊心动魄。
    坐在我后边的同学已经有很多女生开始发疯似的拼命尖叫,她们稚嫩的嗓子好像一下子变成了没有上限的高音喇叭:车廷筠车廷筠加油加油!
    体委李军军浑身战栗,看起来激动得都要哭了,他使劲儿擂着鼓不知从哪里借来的牛皮大鼓,斑驳的红色漆面,嗡嗡嘤嘤地震动着。但奇怪的是,在这样震天如雷的鼓声中,女生们的尖叫竟然完全没有被埋没下去。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好像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小小的cao场上,红色的塑胶跑道,秋天热烈高远的艳阳,车廷筠好像变成了一只珍奇而凶猛的小shòu,他打败了所有的对手,并且让他们连丁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几分钟,车廷筠达到终点后,第二名还在半圈以外的距离呼哧带喘。
    他们的距离从被拉开就没能再被追上一步
    整个cao场似乎静悄悄了几秒,接着就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欢呼。
    好像所有人都在急切地问:那是谁!那个跑第一的是谁?!
    渐渐的,一个人的名字被无数热qíng而激动的喊叫冲上了云霄。
    我有点茫然,脑子不知怎么地就在想:他没摔跤
    运动会结束了
    我对车廷筠说:你跑得真快。
    他的额发被汗水湿成一缕一缕的,正扶着膝盖喘气,很均匀的呼吸。
    我左手拿着一瓶水,右手拿着一条毛巾,蹲在地上观察车廷筠,我想他在尽量平复自己的身体。
    他瞅了我一眼,汗水和剧烈的运动把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洗练得晶莹剔透,他一把勾住我的脖子,我被带得一个踉跄,他在我耳边说:我受过训练。
    我觉得他的脸颊很热,好像在散发着无尽的热量,我呆呆地点了点头。
    李军军眼眶通红地跟在车廷筠后边,不能自已地说:我们班今年能拿第一,一定能!车廷筠,你知道么,你打破校纪录了!
    我吃惊地重复道:破纪录了?
    李军军用力点头,好像要把他的脑袋甩出去似的,破纪录!加十分!
    我崇拜地看向车廷筠。
    车廷筠看起来有点得意,瞥了我一眼。
    童小鹿拎了一瓶脉动过来,她娇滴滴地对车廷筠说:车廷筠,你太厉害了!为我们班夺得了800米第一名,我代表全班祝贺你!我好欣赏你!
    童小鹿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据说是除了阮秋秋的第二班花,她和阮秋秋关系一直很糟糕,因为阮秋秋曾经撕过她的笔记。
    车廷筠不说话也不伸手,我也没说话。
    我不知道车廷筠为什么不搭理她,但我是因为阮秋秋曾威胁过我不许和童小鹿说话,我要是敢和童小鹿说话,她就把我推到女厕所去。
    所以我一向是老远见到童小鹿就躲得远远地。
    可这次她伸着胳膊,因为车廷筠目不斜视地看着cao场,表qíng已经很尴尬了,我犹豫了半天,心中给自己打气:阮秋秋已经不理我了。我小心翼翼地伸手将蓝色的饮料瓶接了过来,说: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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