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则如瓷娃娃般可爱,小嘴鲜红,胖乎乎的小脸,颈上还挂着一个模样奇特的铜钱。
小孩名叫梁庄逸,自五岁起,每天早晨都会去河滩上,看父亲与村里的一些青壮年练武,然后就会在回来的路上请求他父亲教他。
庄逸的父亲名叫梁天豪,是退役军士,曾于军中习过一些粗浅的斗气功法,现于家中耕田打猎养活家小。见过不少世面的梁天豪,虽然也想自己的孩儿能有出息,但无奈庄逸现在实在不适合修习斗气,只能一次次含笑拒绝。
今年小庄逸已经六岁了,梁天豪准备明年就开始将他带着训练,为以后修炼斗气做准备。
今天是小庄逸的生日,乡下没有什么好东西,吃过早饭后,母亲只给他几个煮熟的禽鸟蛋,便打发他去学堂了。
揣着熟鸟蛋,小庄逸哼着儿歌,一路小跑到学堂。
村里原本没有学堂,只是一位说书先生老迈后,无法再行走江湖,便留居于此,办了个学堂藉以打发为数不多的时日。学堂也只是老先生的小院落而已。
刚跑到院落门口,小庄逸便缓下脚步,悄悄躲到院墙外的茅草堆边,继而边剥着禽鸟蛋,边竖起耳朵听着什么。
“咳、咳……”
未多时,一阵苍老干涩的咳嗽声传来。
小庄逸连忙站起,快步冲进院落里,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还未坐稳当,旁边的小虎就朝他舞着拳头,一脸怒不可遏的模样。小庄逸却浑若未觉,自顾捡起脚下的树枝,开始有模有样地在地上划拉着。
老先生瞥了小虎一眼,又咳嗽了几嗓子后,也坐到了属于他自己的那把带靠背的木椅上。
他们没有课本,座位也是自备的小四方凳。上课时,每人都要准备好一根如指头般粗细的树枝,用来临摹老先生所教授的文字;教学所用的板面,也只是一块一米见方的木板。
“今天我们来学习一首上古时期的诗词。”
老先生说完,便用麻布拭去昨日遗留在木板上的字迹,继而开始用白石灰块书写起来。
“梁庄逸,你怎么这么晚才来?”见先生背过身去,小虎又侧过头来,沉声问道。
小庄逸微微扭过头去,轻声回道:“起晚了。”
“你、你少胡说!你不是每天都和你父亲……”
“王小虎!”老先生突然转身喝道。
“啊……”小虎见先生眼睛微眯地盯着自己,顿时语塞。
片刻后,老先生收回目光,似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道:“好好听讲。坐下吧。”
小虎坐下后,便老实了起来,只是偶尔会捂下肚子、咧几下嘴。
先生领着几个孩子刚朗诵完三遍诗词,突然刮起了冷风,天上那轮红日也被乌云遮掩。
知是有风雨要来,先生不再多讲,只吩咐众小孩要牢记方才所讲,便放学了。
听先生说可以走了,小庄逸当即就朝门外夺去,而小虎也是一步不落地跟了上去,惹得老先生摇头不止。
“梁庄逸,你给我站住!”
小庄逸刚跑出没多远,便听到后面小虎的呼喊声,当即更加卖力地往家门冲去。
可是,那小虎比他要大上两岁,而且很是强壮,小庄逸没跑出多远,便被小虎拽住了衣角。
未待转身,小庄逸就被小虎给摁倒在地。
小虎骑在小庄逸身上,用两只膝盖将小庄逸的两臂死死压在地面上,怒色问道:
“你今天为什么来这么晚?”
“我不是说了吗。我起晚了。你这个没娘的孩子,就知道欺负我。呜……”
小庄逸双臂被压得生疼,忍不住就呜呜地哭出声来。
小虎见他哭泣,连忙将腿移开,鄙视道:“呸!一个大男人就知道哭,真没出息!”
可能是小虎真将小庄逸压疼了,或者是小庄逸委屈难耐,反正此刻小庄逸是大哭不止。
小虎见状,不敢再骑在他身上,站起身子,言道:“今天放你一马。明天早上记着给我带吃的,要不然……哼、哼!”
言毕,又在小庄逸屁股上踹了两脚,继而扬长而去。
这王小虎是村头铁匠王五的儿子。王五的妻子,因生王小虎时难产而死。自将儿子带大后,王五便整日饮酒,浑噩度日。这样一来,小虎便很少能吃到饱饭,甚至有时根本没饭,而小虎又偏偏食量颇大,故而小虎才有了欺负小庄逸之事。
在小虎的拳头下,小庄逸很听话,偶尔忘记,就会被一顿老拳伺候。小庄逸虽然将这些告诉了父母,父母也找过王五谈过,但王五却只是将小虎暴打一顿,便不再多管。而受了打之后的小虎,自然第二天又把怒气撒到小庄逸身上。
如此几次后,小庄逸便只得乖乖就范了,只希望早日长大,练成功夫报仇。
今日不同。
首先是父亲答应明年教他武功,他心中高兴;再则他平时最爱吃的就是母亲煮的禽鸟蛋,他不愿割舍。所以他一开始没有进学堂,而是先躲着吃完鸟蛋后,等先生开始讲课时,才进入院落;而在放学时,知道小虎定然不会饶他,才慌张地夺路而逃,却不料还是被小虎擒住。
小虎已然走远,小庄逸可怜兮兮地起身,小手抹了抹眼泪,朝家里走去,心中对那学武又平添了几分期许。
走到家门口时,狂风大作,远处电光闪烁不止,雷鸣之音也愈来愈响;正是中午时分,天色却已成墨色,相距几米之物竟难以辨识。
小庄逸年幼,有些惧怕雷雨,连忙跑进屋里,不敢露头。
家中,梁天豪夫妇见小庄逸进屋,没有分神理会,只顾收拾着院子里的杂物。
雷霆炸响、暴雨倾盆时,一家三口才开始吃午饭。
可是,没动几下筷子,雨水就已漫过门槛,流入屋中。而同时,几只蛤蟆、螃蟹、花蛇也躲了进来。
无奈下,梁天豪与妻子只得放下碗筷,拿起瓢盆将水泼出,同时也将躲进屋里的蛇虫驱逐出去。
可风雷不止、暴雨如注,外面的水位越涨越高,屋里的水不见消退,二人却已累得不行。
幸好,暴雨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后停歇,梁天豪夫妇才得以喘息,而小庄逸却伏在桌上睡着了。
小庄逸此刻正梦着他已学成武功,将小虎打得哭爹喊娘、苦声求饶。
外面雷鸣虽大,却无法惊醒小庄逸的美梦。
雨停歇了,天还是那么黑,风还是那么疾,而雷声却越来越响亮。
天空中闪电纵横,如一道道骤闪而逝的裂痕。
屋里只有一盏油灯,豆大点的火橘,照亮了巴掌大点空间。
雷鸣渐响,狂风更猛,闪电在天空几乎不再逝去,而是横空而立,大地上如又恢复白昼般明亮,所有色彩竟一下子消弭。
这一刻,大陆上所有生物都在仰望天际。
这一刻,雷鸣是唯一的声音。
这一刻,竟如世界末日般让人压抑。
强者们,无不收起淡定的笑意,颤抖着双腿,讶然道:“神迹!”
预言家们,伏下身体,写下对未来的期许。
……
“轰!”
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一阵震天介的炸响激荡开来,空间也随之黯淡下来。
大地颤抖了,如地震般。无数火山同时喷发。澎湃的巨浪将一座又一座岛屿摧毁。
所有生物都不禁闭上双眼,匍匐于地,嘴里默默念诵赞歌;就连深海内某处岛屿里的那些自命高贵的种族,也不禁底下高昂的头颅。
小庄逸梦中正痛殴着小虎,突然被惊雷炸醒,小脸煞白地张望着。
未多久,暴雨又开始宣泄了,梁天豪夫妇也回过神儿来,又忙碌着将流进屋里的雨水泼出。
小庄逸好似惊魂未定,竟显痴呆之状。母亲见此,连忙将之抱起,轻声安慰几句“小庄逸别怕”之类的话语,然后就将他放在西屋的床上,轻轻拍打几下后,就又开始与梁天豪忙碌起来。
雨又下了一个多时辰才止住,梁天豪与妻子柳淑贞也瘫坐在板凳上了,浑身似连一丝气力也没了。烧弄了些水,洗了洗,二人就提着油灯回东屋歇息去了。
入夜时,天空乌云散尽,半月播洒着清辉,啾啾的虫鸣也渐渐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