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里话外透露着威胁之意,今上冷冷瞥了他一眼,语气里几能凝成冰,“若无事,便退朝吧。”
林子安接着圣旨同众臣一起退出了大殿,他迫切地想立刻见到锦仪。只是下朝后,各色真心或假意向他庆贺的人源源不断。
“恭喜林小将军得偿所愿。”
“瞧你怎么说话呢,该改口叫林驸马了。”
“当时都说皇上属意林小将军,我便猜到了今日,只是没想到喜事来得这么快,林家在京中也算扬眉吐气了。”
原本的好心情在他们的试探下,逐渐烦躁起来,他皱着眉道,“多谢各位大人关心。”
其余再也不肯多透露一句。
幸好在林子安耐心耗尽之前,皇上身边的侍从突然说是今上有话对林小将军说,请他到御书房,将他从人群中带了出来。
御书房里,除了今上还有太子,见林子安一来,便交给他一叠折子。
“顺着你带来的账本接着查下去,江南税银竟然溯源到了忠平侯府。”今上似笑非笑道,“忠平二字,他是一个字也沾不上。”
太子为自己盏了杯茶幽幽道,“这位蛮族王子也同忠平侯私交甚密,来了三日他们已经见了两面,先前锦仪的事也同他们脱不了关系。”
林子安飞快地扫着折子上的内容,只觉得心惊胆战,忠平侯吴家已经隐隐有将江南建为自家后花园之势了,“皇上需要臣怎么做?”
“说说这位蛮族王子的事。”
林子安将他在北境这么多年所了解到的又仔仔细细地同他们说了一遍,“说起来,蛮族三王子才是战功赫赫、呼声最高地王子,若是真心求和,理应为最有希望继承王位的王子求娶公主。”
这事从这位王子的祖母与母亲便可以窥得一二,而蛮族让这位二王子来天启,只怕令有用意。
“朕知道了。”今上揉了揉眉心,“三日后,你便继续练兵吧。”
——
林子安出宫后,拿到赐婚圣旨的喜悦已经只剩一颗小火苗,这小火苗在他见到停在宫外的公主府马车后,又忽得燃起来,成了燎原大火,将那些烦心事烧得一干二净。
怎么会这样呢,一看到她便觉得所有阴霾一扫而光,不论做什么都充满了无限的力量。
他敲了敲锦仪的马车,“公主是在等我吗?”
锦仪掀开马车帘,看到的便是林子安抱着手臂站在马车边,以及他嘴角快要咧到耳朵根的笑容,连带着她也有些绷不住脸,她好奇道,“我父皇和你说了什么,让你乐成这样?”
“他和我说的东西,一点都不让人开心。”林子安耸了耸肩,“但是看到你,就觉得那些都无所谓了。”
锦仪也是这样想的,看到他就觉得姜皇后那番和离的说辞不过是杞人忧天,她又想到林子安估计在父皇那听到了一样的话,她安慰道,“虽说公主成亲了也能和离——”
“和离?”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子安打断,只见夕阳下的少年,弯起的嘴角瞬间放下,眉毛挑地极高,“成亲了也能和离?公主打得这个算盘?”
锦仪万万没料到,父皇根本没和林子安说这些,他之前说得那些话误导她了,看着冷脸站在马车旁的小将军,他盯着她的目光实在让人头皮发麻,她露出柔柔弱弱的笑容,企图蒙混过关,“刚才的话你便当我没说。”
林子安的气一点也没消,“你觉得呢?”
锦仪撇嘴,她当然知道不可能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她想现在应该哄一哄林子安的,但是话一出口变成:“你生气了吗?”
林子安呵了一声,“我不配,我配生气吗?我敢生气吗?”
这明显就是生气了,锦仪已经维持不住端坐的姿势,她多想下去拉拉他的手,可是这么多侍女看着呢,公主主动哄人也太丢脸了。
她看着林子安忍不住想,我都坐得这么端正,在马车里给你留了这么空的位置,你怎么不想着上马车里来呢,这样就算我哄你了,旁人也不知道。
她忍不住往车窗的方向挪了挪,扭捏道,“你进马车里来。”
锦仪说完便放下了卷起的车帘,她想有眼色的人都应该会上马车吧,可是林子安一向很没眼色啊,她正苦恼着,只见轿帘撩起,冷着脸的少年郎三两步就坐在她身边,他的气势如同大山一样袭来。
锦仪悄咪咪看他的脸色,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别气了,我让你抱一下?”
她敷衍地挽着林子安的手臂,在她的认知里这已经算抱着了,只是刚攀上他的手臂,便同他探过来的那只手错过,他的手格外的有力,搂着她一提便把她抱到了面前。
哪怕已经进了秋日,天气转凉,锦仪还是感觉到箍在她腰间那只手滚烫的温度,她吓得想要立刻逃开,又听得林子安在她耳边问道,“不是你说抱一下?”
少年郎的呼吸中都仿佛带着火,锦仪只怕他点着了自己,连忙道,“我说得不是这样。”
林子安不解道,“这还能有哪样?”
那可多了,锦仪脑海里突然崩出了在画册上看到的那些姿势,简直比现在还要羞人,话是她亲口说的,现在推又推不开,她只好东想西想来转移自己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