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不知是何场景,她也说了这样的话。那夜,他重复问了此句数十遍,越朝歌从傲骨不屈到柔骨似水,娇泣畅喊着数十遍不敢了,才算作罢。
第二日,越萧处理了紧急公务,便拨出一日时间来陪她。
当时越朝歌还奇,问他: 你今日怎么还在这里?
越萧语气缓淡: 防止有人想立驸马。
越朝歌便哽住了。
那时越萧软了语气道: 我吃醋了,哄哄。
越朝歌一愣: 吃谁的醋?那个,还没立的,并不存在的驸马?
于是轮到越萧怔住。
他起身,出去了一趟。
不过片刻,念恩的声音破窗传来,惊飞鸦雀: 主子莫不是开玩笑吧?你要尚注?
越禁回来,迎着越朝歌百思不解的目光,神色自若道: 这样我就吃我自己的醋了。
-旁布菜的碧禾精神一振。
还能这样?
越萧的直白,惹得越朝歌娇面通红。
哪知越萧长臂一捞,把她抱到膝上搂着,侧首问她, 姐姐若是觉得皇后的婚服好看些,我便尚后了。”
尚后。
也亏他说得出口。
越朝歌道: 本宫自当是要最好的,皇后的婚服好看些,仪制大些,本宫便要皇后的体面。便允你尚后吧。
越萧眼里溢出星光,唇角扬开,收紧了长臂,埋进她怀里, 多谢皇后抬爱。
眼下情景重现...
越朝歌收回神思,颤着眼睫,踮脚亲了他一口, 今日乏得很,饶我一回可好? 她声音轻轻缓缓,似是没什么精神。
越萧见她如此,问: 可是病了?
越朝歌摇摇头, “方才吃了口鹿肉,生腻了。想闻闻清冽的梅花香。
巧得很,卧梅苑,就是当年越朝歌埋酒撒娇的地方。竹篱仍在,榆树高挺,落了满头雪。顺着老榆树再往里走两步,穿过月洞门,便有一股清冽的梅花香扑鼻而来,嗅着花香再走两步,便是卧梅苑了。
越朝歌一身红毡斗篷,走在红梅之间,雪肤凝脂,香腮嫣红,神色总算爽朗了许多。
她抬手拉了一条梅枝,转向越萧,后退了两步。
越萧一身玄衣如冽,紧紧相随。
忽而,越朝歌手一松,红梅枝条弹了出去,雪凇飞散,落了越萧满身满头。
越萧舍不得拿枝条弹她,聚起手心,长指扫落枝上干净的雪,撤手一场,撒向娇小的身影。
好啊,你个越萧,敢捉弄本宫!“她笑了起来,娇小身影穿行在红梅之间,拉过枝条弹雪奔逃。越萧见她玩得开心,原本能躲过的雪雾,便佯装来不及躲,迎身受着,也握了雪来捉弄她。
一红一黑两抹身影,在红梅之间来回穿梭,笑声晏晏,轻快得像是顽闹的幼童。
忽而天上声音炸响,朵朵焰火穿过霏霏小雪,在天空中炸响开来。
越朝歌一惊,脚下踩了个空,雪厚冰滑,眼见就要跌到地上去。
越萧飞身掠过梅花枝稍,带落片片娇冶的红梅花瓣,长臂圈过,旋身将她牢牢接在怀里,恰是从后拥着她的姿势。
天上焰火绚烂夺目,接连炸响。
院墙之外,爆竹声阵阵喧嚣,唱喝瑞雪新春。
两人因嬉闹而起的喘息稍定。
越萧圈紧了执念所系的人,薄唇亲昵地蹭上了她的耳垂。
良久,他渐渐搂紧怀里的人,道:“朝歌,我爱你,很爱很爱。”
分明焰火震空,爆竹闹地,喧嚣无极。
可他这九个字,彻耳清晰。
他说爱她。
不是越朝歌,是她原本的名字,朝歌。
胸腔里,心脏有力跳动。
她红了耳廓,分不清是方才要摔倒心有余悸,还是被焰火明空震得心惊,还是,被他九个字掀起了博然欣喜。
她回身,纤细的手臂从他腰间穿揽而过,靠在他身上,仰起头道: 越萧,朝歌爱你。
她抿唇笑着,眸里盛满熠熠星光。
越萧望进她的眸子里,耳听她喃喃娇语,硕然搏动的心脏仿佛被骤然握紧,一时之间无法呼吸。
他低头吻她,唇畔之间辗转求素,不能将息。
也许是意外之喜,他不能自胜,心脏胀动,这个吻生涩得像是未经事的少年,实难称得上得心应手。
越朝歌忽然微微撤离,抵着他的额, 小弟弟,学不会换气吗?本宫教你? 越萧微顿,哼笑了一声,喘过气来。
他再度俯身,托着她的后脑,唇舌深度侵略。
越萧正月初五登基。
帝后大婚定于正月初九。
子时拜天公时,天还阴着。
越朝歌身穿正红言装,裙摆绵长迤逦于地,端庄湛蓝霞帔披肩,头顶金钗点翠十二龙九凤皇后正冠,宝石珠翠,至尊华贵。
国母车與尽点金妆,金铃垂帘,雾纱盖掩,随车牡丹花香馥郁。
红色斗篷,皇帝亲军开道,一行十四州兵马举旗而贺,战马昂头系喜花,旗飘扬,为越朝歌送 嫁。
鹅毛大雪洋洋洒洒,共庆人间至欢喜庆。
万人空巷,追逐于送嫁瀚瀚长队之后,尽皆称贺。
人群之中,唯有一人神色落寞。当初说越萧不配之人,此刻一身白衣,远远立在巷口,看他朝思暮想却不敢直言的人尽享世间尊华,风光大嫁。
他苦笑,梁信啊梁信,原不是越萧,是你给不了她任何。
越朝歌从未见过那样的越萧。
九五至尊,玉台之上,修长华服红衣焱焱,裹挟着他悍利挺拔的身段。金冠冕旒,束尽青丝,更显得眉眼凌厉,睥睨风华。
她拾阶而上,转身,与他并立于天下之巅把手放进他手心里的那一刻,温暖蔓延,散尽凛冬风雪。
感谢你调和了宿命,否则我这只叶扉舟,何处堪停。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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