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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皇后阿姐怎么不在?
    是还未到吗?再看一眼,没到的还有跟阿姐不对付的方娴贵妃。
    她一走进去,一双双眼睛都向她看来,脸上纷纷堆起笑容来,被亮堂的灯光照耀得都像一朵朵盛开的花骨朵。
    如今文宣皇帝不过二十三,他的妃嫔们自然也都是花一样的年纪。
    宁太后抬手向她招了招,眼底掩不住地欢喜,“可算到了,快过来,让母后瞧瞧你。”
    林婳快步走过去,先见了礼,这才过去宁太后旁边坐下,“让母后您久等了,婳儿真是太不对了。隔一年才能陪母后您过一次除夕,婳儿想精心打扮一番讨母后开心,这才误了时辰,母后您可别生婳儿的气啊。”
    娇憨的小女娃儿模样,哪个长辈瞧了不喜欢。
    “哀家疼你这个小鬼精灵还来不及,又岂会生你的气?”宁太后亲昵拉住林婳的手,那张保养得意的脸半是惊讶、半是心疼,“呀,手怎么冷成这样。秋璇,快去拿一个手炉来。”
    宁太后身边的亲信齐姑姑忙去取了手炉来,宁太后亲自接过塞到了林婳的手里,不由嗔怪道:“这天寒地冻的出门也不带个手炉,仔细着凉,有得你难受!”
    林婳依偎着宁太后,浅笑道:“婳儿身上穿着母后您赏赐的斗篷,暖和得紧,一点也不冷。”说着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就是刚才进屋来,捏了个雪球玩。”
    宁太后和紫云郡主如此亲昵,仿若无旁人在场,叫一众妃嫔实在心生羡慕和嫉妒。
    宁太后只得了皇帝和瑞王两子,并未诞下公主,也不知这林国公府的嫡小姐有何与众不同之处,竟让太后如此喜欢,不仅收为义女,亲封了紫云郡主,并将其指婚给了谦亲王。
    “有些日子不见紫云郡主,今日一见,紫云郡主竟成大姑娘了,”一旁的舒嫔笑容温和地夸赞:“这一身打扮着实好看,方才进殿内来,我还道是哪来的仙女呢。”
    宁太后听罢,笑着打量林婳,惊道:“你不说我还没看出来,现下仔细一瞧,果然是长大了,婳儿你是重阳节那日生的,等过了年,转眼就及笄了。”
    “是啊,”舒嫔掩嘴笑道:“等及笄了,那与谦亲王的婚事也能提上日程,太后娘娘,这可是双喜临门的事。”
    义女出嫁,亲儿娶妻,可不是双喜临门的事。
    林婳故作女儿家害羞,微微摇晃着宁太后的胳膊,“母后,您瞧舒娘娘她……”
    “哈哈……”宁太后乐得开怀大笑,“可别逗她了,这孩子脸皮薄。”
    坐在一旁陪着笑的季婕妤目光沉沉地从舒嫔身上掠过,随即停在林婳身上,突然目光怔了怔,落在了林婳头上插的红珊瑚步摇上,这不是南国最新进贡入宫的贡品吗?
    听说进贡的只有一套,而且还稀世难得,怎么会戴在这丫头的发髻上?
    目光往下移,耳环不是红珊瑚的,但手腕上戴着的是红珊瑚手钏没错。
    难道是太后向皇上要来,赏赐给这丫头了?
    她不认为是皇上会赏赐给皇后,毕竟皇后身子弱无宠已久,这是后宫人尽皆知之事,皇上便是要赏赐要该赏其他妃嫔,这红透如血的颜色,最适合气色好、年轻的妃嫔,衬得人明艳动人,可不适合皇后那个病秧子。
    季婕妤忍不住道:“郡主头上戴着的这支步摇可真好看,做工可真精致,用料讲究,寻常工匠肯定制造不出这样好的红珊瑚步摇。我记得前些日子南国进贡了一批贡品,里面就有一套红珊瑚首饰,郡主头上的莫不就是了?”
    “这我就不知了,”林婳伸手抚了抚头上的红珊瑚步摇,道:“ 是皇后娘娘赏赐的。”
    “那便是了,”季婕妤掩嘴假笑,这可着实是打了她的脸,没想到皇上会把这等好物赏赐给皇后,说明皇后在皇上的心中还是有份量的,更没想到皇后竟如此疼爱这个紫云郡主,这样珍贵的东西说赏赐就赏赐了。
    这时,殿外传来一声传唤,“皇上驾到,娴贵妃到——”声调拖得老长,一听便知道是太后宫中郭公公的声音。
    除却宁太后,其余一众人起身行礼。
    “嫔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嫔妾请贵妃娘娘安……”
    “臣女给皇上请安……”林婳弱弱的声音夹杂在其中,忍不住拿余光瞧了一眼皇上和娴贵妃,只见得皇上一如往常冷峻着一张脸,而娴贵妃一如往常温柔贤淑,贵妃稍稍往后站在皇上身旁,两人就像一对蒹葭情深的夫妻。
    林婳看得心里憋上一口邪火,皇后久病在床,娴贵妃掌管后宫大小事务,宫中流传着娴贵妃终将皇后取而代之的传闻,就连她这个宫外之人都知道,可想而知,平日里这个皇上是如何对阿姐薄情寡义,而这个娴贵妃是如何挤兑阿姐的。
    文宣帝萧弈洵抬手免了她们的礼,随即往里走来向宁太后请安,起身时,深邃而冷清的目光不经意与林婳的视线碰上。
    惊得林婳忙挪开目光去看向别处,小嘴却微微撅起,表达着自己内心的不满,哼!冷落阿姐的坏蛋!喜新厌旧的坏蛋!
    当然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他是皇上,敢给皇上脸色看,被人扣个大不敬的帽子可就糟糕!
    “臣妾给太后娘娘拜年,祝太后娘娘您福如东海,万事如意!”娴贵妃紧随其后,大方得体地给太后请了安。
    这边刚请完安,皇后娘娘身边的福公公就急急忙忙地赶进来,先行了礼,这才说话道:“奴才是来替皇后娘娘传话的,娘娘突感身体不适,不能来除夕夜宴,还请太后和皇上恕罪。娘娘说等改日身子好了,再来向太后您请罪。”
    “没什么大碍吧?”林婳心里着急,一下脱口而出问道。
    福公公瞧了林婳一眼,道:“回紫云郡主,太医已诊治过,无大碍了。只是身子骨弱,现又下大雪,经不起寒风吹,又有头晕目眩之症,故而不能前来。”
    “皇后身子不好,不能来也不能怪她,你回去叫她放宽心养好身子,切勿多想伤神。”宁太后又唤来齐姑姑,道:“秋璇,你去领一些冬虫夏草,人参鹿茸,还有天山雪莲和血燕这些滋补之物给皇后送去,顺便看看皇后叫她安心养病。等除夕夜宴过后,我再让紫云过去瞧瞧她。”
    “是,太后娘娘,”齐姑姑领命退下。
    这时,太后宫中侍奉的大宫女珍珠上前来,“太后娘娘,皇上,夜宴已准备妥当,请移步青莲宫。”
    “走,跟母后一块过除夕去。”宁太后笑着拉住林婳的手,说:“今日我让御膳房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菜,你难得进宫陪哀家过年,可得让你高兴了。”
    众人入座,林婳就坐在挨着宁太后的桌子,一旁的宫女上前替她掀开桌上佳肴的盖子,打量了一眼,确实是她最爱吃的菜。
    宁太后笑望着她这边,道:“可还合心意?”
    林婳娇俏点头,道:“母后您对婳儿真好,上一回过年婳儿就随口说了一句喜欢吃冬笋,您就放在心上,让人给安排上了。”
    “你是哀家的心头肉,哀家不疼你,疼谁?”宁太后笑得合不拢嘴来。
    这太后对紫云郡主的宠爱,可羡煞一众妃嫔,若她们中谁人得了太后的欢喜,怕是能在这皇宫中横着走,无人敢得罪,可偏偏是一个外臣之女得了太后的宠爱。
    宁太后抬手挥了挥,大宫女珍珠捧了一壶酒上前,用琉璃杯给林婳斟了酒,“郡主,这是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太后知道您喜欢喝,便一直命奴婢冰存在冰窖,专门等着除夕让您品尝呢。”
    林婳小尝了一口,脸上尽是满足,“母后,您也请喝。”
    珍珠立即去给太后倒上,宁太后浅灼了一口,眉目舒展,“存得久一点,似乎比刚进贡来时更香了。”
    “母后,”这时,萧弈洵道:“儿臣也想讨一杯葡萄美酒喝。”他话里似乎藏了一丝醋意,宁太后听罢,笑道:“珍珠,给皇上也倒一杯。”
    “是,”珍珠应着,马上去给文宣帝倒了一杯酒,萧弈洵端着酒小口浅灼,眉目间的冷峻淡了几分,唇角勾勒出一抹淡笑,“好酒,果然是更香醇了一些。”
    “太后娘娘,臣妾也想讨一杯酒喝,”娴贵妃温柔地笑着说,“让臣妾沾一沾福气。”
    娴贵妃这话刚落,其余妃嫔也跟着纷纷讨酒喝,“太后娘娘,也让嫔妾等人沾沾福气呀。”
    宁太后笑着道:“也好,今晚是除夕团圆夜,众人应当一块共饮才是。珍珠,你带人去把冰窖的葡萄美酒都搬出来。”
    “是,太后。”珍珠忙应道。
    酒被倒入小巧精致的酒壶里,每桌都派上了一壶,众人一块痛饮,早就候在一旁的舞姬这时进场,随着丝竹声响起翩翩起舞,清莲殿内温暖而喜庆,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酒过三巡,林婳已经有些意兴阑珊,心里记挂着病了的皇后阿姐,可是不能贸然离席,只得努力打起精神来,听周才人弹琴。
    一曲罢了,又轮到另外一位妃嫔给太后拜年,这回不是献艺,而是献物,献上了一副亲手绣的百福字屏风,百个福字皆不一样,且绣工精美,可把太后哄高兴了,当即赏赐了些东西。
    “不知紫云郡主预备怎么给太后拜年?”季婕妤笑盈盈地说:“往年郡主年纪小不必准备些什么,如今大了,想来是花了心思要给太后娘娘一个惊喜呢。”
    这话可把大家注意力引到了连连打了几个哈欠的林婳身上,天知道她都要睡过去了。
    林婳单手撑着头,脸蛋红红的,杏眸水盈盈地打着哈欠,听见人叫她,努力睁圆一双杏眸,任谁看都是一团孩子气。
    宁太后笑着说:“还小呢,还不懂花这些心思。”
    林婳又忍不住想打哈欠,好歹忍下来了,眸子里又泛了些眼泪出来,看着怪楚楚可怜的。
    她说:“母后,我这次有准备拜年的礼物送给您呢。”
    “哦?”宁太后嘴上说还小,这会一听有礼物,立马欣喜得眉开眼笑,“准备了什么?放在哪里了?”
    “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就是婳儿觉得有趣,就自己亲手做了,想让母后开心。”林婳招手让珍珠去喊了她的丫鬟绿翘进殿,呈上她准备的拜年礼物。
    绿翘捧着一个黄花梨匣子上前,行了礼后,将木匣子放在桌面上,接着用手拨开两侧的锁扣,再把匣子往上一提,只留了一个底面在桌子上。
    那底盘上搁置着用面团捏出来的小人,大一点的捏面人坐在椅子上,而小一点的捏面人匍匐在大捏面人的膝盖上哭鼻子,大捏面人微微低头似乎在哄小的捏面人,一旁还有各种装饰,像屏风、花瓶等摆件,完全是捏出了一幅立体画来。
    “这是哀家?”宁太后笑问,从大一点的捏面人穿衣打扮来看,确实是她没错。
    “是啊,”林婳道:“母后,您不记得了吗?这是婳儿八岁那年,晚上做噩梦撞了邪祟,吓得一晚上没睡,是母后您陪在我身旁守了一夜。这一幕婳儿永远不会忘记,母后您待婳儿真是太好了。”
    “皇上,您怎么了?”一旁的娴贵妃见文宣帝面色不太对,关切地问了句,“可是酒喝多了,臣妾叫人给您做一碗醒酒汤来?”
    “不必,朕没醉。”萧弈洵抬了抬手道,他目光瞥了正在说梦魇之事的宁太后和林婳一眼,似乎若有所思。
    “母后可喜欢婳儿送您的新年礼物?”林婳扑闪着杏眸说。
    “喜欢,当然喜欢。”宁太后高兴得眉开眼笑,“我们婳儿长大了,知道给哀家准备贺礼,还准备得这样用心,这是哀家今年收到的最好礼物。”
    “母后您喜欢就好。”林婳扬着小脸笑容甜甜,突然不可抑制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囧得赶紧捂住了嘴,一脸不好意思。
    “哈哈,”宁太后被逗笑了,说:“可是困了?”
    “恩,”林婳重重点头,“为了给母后您做贺礼,婳儿好几夜都没怎么睡好呢。”
    宁太后满脸心疼,“既然困了,那赶紧去歇着。”说罢,太后喊了珍珠,让珍珠去扶了林婳回寝殿歇息。
    “母后,”林婳努力打起精神,“可是我想去给皇后娘娘请个安,进宫前,我阿娘还惦念着皇后娘娘,我总得代我阿娘去瞧瞧皇后娘娘。”
    “去吧,去吧,”宁太后怜惜道:“乘轿撵去,请过安后,快些回来歇着。”
    “嗯,”林婳重重点头,起身来给宁太后、皇上以及各位妃嫔见了礼,然后缓缓地退了下去。
    太后宫中的大宫女珍珠自然是跟着,出了清莲殿赶紧命人去准备轿撵,紫云郡主却叫住她,说:“不必准备轿撵,我困得厉害,正好走走提提神。绿翘,我们走。”说罢,林婳一脚踏入雪中,大步往前走,走得飞快,哪里像是困了、乏了。
    珍珠不由好笑摇头,也就这位主能在太后面前眼睛都不眨的说着这些托词了,分明是想早点离席去看皇后娘娘,偏说自己困了,让太后娘娘心疼得让她离席。
    “郡主,您走慢些,地面积雪路滑,小心摔了。”珍珠忙从小宫女手中接过灯笼,快步地追了上去。
    皇后所居住的长春宫附近,有一个莲花池,引的是地下水,便是下雪也不曾结冰,水还有一点温热,在宫灯的照耀下,还能见到荷花池上缭绕的雾气。
    林婳很喜欢这处荷花池,以往经常与皇后阿姐到这池子里喂金鱼,赏荷花,不由就多看了两眼,想着这水是地下水,池子里的金鱼应该不会冻死。
    却不想见着莲花池上的亭子里站着一个人,那人长发披散着缓缓地走到莲花池旁,随即一跃而下,发出嘭地声响来。
    “啊……”林婳被吓得惊叫了一声,珍珠和绿翘也听见了落水声望去,她指着那莲花池道:“有个女人跳下了莲花池。”
    第3章 皇后阿姐
    “郡主您没有看错吧?”珍珠只听见了落水的声音,并没有看见过程,直觉危险,忙伸手挡在了林婳的前面。
    绿翘也护主,赶紧张开手臂护着,面带恐惧,不自觉发抖,“郡主,您不要吓奴婢啊。”
    “我真看见了。”方才林婳被吓着,是因为没有防备,这会缓过来,胆子又变得大了起来,跃跃欲试道:“我们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林婳便要往那莲花池上的亭子上走,被珍珠一把拽住,道:“郡主,您还是别过去了,这事邪乎得很,还是别触这个霉头。若是出了什么事,奴婢如何向太后交待?”
    她又转头跟绿翘说:“你速速去召禁卫军过来。”
    “是。”绿翘应着,向长春宫附近巡逻的禁卫军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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