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一个地方,她着急忙慌跑了出去。
阿桃找到孔漫的时候,她倒在庄园的葡萄架下,身边洒落一个小瓶子。
眼泪再也止不住,哗哗往下流,她一脚将小瓶子踢开。
使劲跺了跺脚,她吼她:“你怎么那么傻?!”
“呜……漫漫姐,你怎么那么傻啊?”
蹲下,扶起孔漫,才发现她嘴角边有很多吐沫,领口也有很多吐出来的污秽。
阿桃愣了一下,颤抖着伸手去触她的鼻息,一丝微弱的气息拂过手指。阿桃大喜,鼻涕眼泪齐掉,高声尖叫:“程磊!程磊!快来人啊!”
程磊跌跌撞撞跑进来,阿桃看着他,“快,快还活着!”
轿车飞速奔往卫生院。
阿桃在半路将孔漫收拾干净,进了卫生院第一时间进行洗胃。洗完胃,给她挂上稀释的针水。
一连两天,孔漫都没醒。
如果不是还有那微弱的呼吸,阿桃都快以为她没活着了。
卫生院的医生也没办法,当天中午立马转到鹿城市人民医院。
市人民医院对她再一次进行了全身检查,不得不告诉阿桃他们一个消息,患者怀孕了。
阿桃愣了一下,又惊又喜,忙问:“医生,这种情况下对孩子有影响没?”
医生回答:“影响肯定是有,比如发育不良、胎儿畸形等。”
阿桃吓得脸色发白,捏着单子的手都在抖。
医生又安慰:“还好没有流产,这也说明,这个孩子救了他母亲。农药没喝进去多少,全吐出来了,也还好你们发现的及时,服毒时间还没超过半个小时,给抢救回来了。”
阿桃松了口气,往后退了几步,脱虚一般靠在程磊身上。
程磊搂着阿桃,看向医生。
医生继续说:“后续要多来医院做检查,看胎儿的发育状态。做好孕产期保健,怀孕1420周来做唐氏筛查,2226周做四维彩超排畸检查。”
阿桃记下,又问:“我朋友,怀孕多久了?”
医生在病历本上哗哗写着,回:“六周了,怎么那么想不开呢?”
阿桃垂下眼睑,好半晌才说:“孩子的父亲刚刚去世,在森林火灾中。”
就是前两天的大火吗?
医生愣了一下,张嘴动了片刻,“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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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漫睁眼时,眼前一片白,她一瞬间以为到了天堂。直到视线里出现一双护士的手,她转眼见到头顶的针水,一滴一滴掉落在输液管上。
阿桃进来,见孔漫终于醒了,眼泪又一把一把掉。
孔漫张嘴想安慰她,声音却发不出,喉咙生疼。
“漫漫姐,你先别说话,你嗓子被农药烧伤了,暂时发不了声。”
孔漫动了动眼珠,没再说话。
阿桃将单子举在她眼前,“漫漫姐,你看。”
孔漫随意扫一眼,一个字一个字她认识,拼起来她没看懂什么意思。
转头看向阿桃。
“你怀孕了。”
孔漫愣了半晌,轻轻伸手覆在肚子上,眼泪从眼角滑下。
脑海里响起一道道声音。
“你说一个人的房子叫房子,两个人的房子叫家,以后会有属于我们的家。”
“答应我好不好?如果出了意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孔漫,要好好活下去。”
她捏紧无名指上的戒指,眼泪像是下不完的雨。
忽而想到醒来之前她在干什么,惊慌看向阿桃。
“没事。”阿桃摇头,“没事的,漫漫姐。”她将医生的话重复给孔漫听。
休养了半天,下午时。
孔漫坐在床上,一遍遍看着检查报告。
是这个孩子救了她。
难怪她喝药的时候,一股股恶心想吐从胃里翻滚上来,还没喝就已经开始吐了。
她摸着肚子。
宝宝,妈妈对不起你。
一遍一遍在心里默念着。
“小漫!”一声哭音随着开门声传了进来。
孔漫抬头,李兰哭着进来,紧紧抱着她。
“你怎么那么傻?啊?”她拍着孔漫,气到不行。
在家里没见到她,李兰以为她和阿桃他们回镇上了。今天阿桃给她打电话她才知道一切,把她吓得半死。
孔漫靠在李兰怀里,伸手紧紧抓着她的袖子。
“表姨,你不要拍漫漫姐。”阿桃将粥放在病床旁小桌上。
李兰抹了把泪,看向阿桃。
“漫漫姐怀孕了。”阿桃说。
李兰愣了一下,看向孔漫。
孔漫将手里的单子翻了一张出来递给她。
李兰接过,看了半晌,眼睛里又流出眼泪。
她走过去抱着孔漫哭,“可怜的阿杨,再有八个月就能当爸爸了。”
刚刚踏进病房的几人一愣,继而沉默下来。
病房门外,风尘仆仆赶过来的谢婉清靠在墙上,泪水满面。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一次的告别,竟然成了他们一生的告别。
早知道。
早知道,她就抱一抱他好了。
阿桃捂着脸,后退靠在程磊怀里,眼泪洇湿了他的衣服。
是啊,他曾经是那么期盼孩子到来,但真正到来那一刻,他却再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