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臂挨上夜里格外凉的石桌,将半张脸都埋进臂弯里,只露出一双通透的,仿佛黑曜石一般的眼睛。
这双眼睛静静地盯着萨拉,映着跳动的篝火,似乎什么都没想,又像是什么都在默默记录着。
萨拉陪着石桌旁的人吃了太多的神果。
尽管他身为祭司有一定的抵抗力,这会儿脑袋仍不免有些醉醺醺的,失去了部分思考的能力。
更别说陆逢灯的眼睛还看着他。
萨拉摇了摇头,躲避似的抬眼望向天空,像是喃喃自语:“曾经有两座城邦,一座信奉神明,遵守教条,得到了神明的眷顾。还有一座亵渎神明,不守教条,最终得到了神明的惩罚,化为乌有。”
陆逢灯毫无所动。
对方现在说的话,就是副本开始前机械女声给出的提示,属于重复信息。
萨拉继续道:“这个故事流传已久。不过极少有人知道的是,在惩罚降临之前,神明曾经下令让圣洁城邦的所有人都搬走。他要在那里烧上七天七夜的天火,以此来将那块土地彻底净化。”
“两座城邦尽管信仰不同,但也有贸易往来。三天时间里,圣洁城邦内有人出于不忍心,偷偷透露了信息给不守教条的城邦。”
“神明为此大怒,于是天火提前降临。大火在那块土地上烧了七天七夜,不守教条的城邦,还有圣洁城邦中尚未搬走的人都受到了炙烤的酷刑。”
“人们挨着烈火的焚烧,如入十八层地狱,皮肤裂开,指甲脱落,皮肉变成了焦炭,骨骼化成了灰烬。甚至连灵魂都无法逃脱,在烈火中哀嚎扭曲,忍受着烈火油烹的疼痛,感受着被生生撕裂的绝望。”
陆逢灯笑道:“你描述的很好,像身临其境,听起来很疼。”
萨拉看着他带着醉意的笑容,眼睛好像在发亮:“当然疼了。烧了七天七夜的天火,过后什么也不剩下了,只留下一片焦黑的土地,和死一般的沉寂。”
他说到这里,又道:“而大部分圣洁城邦的居民则迁徙到了这里,接受了神明的恩赐。现如今,神明又派你们来拯救了。”
萨拉俯下.身来。
他背对着篝火,面容隐藏在黑暗的阴影中,看上去仿佛暗夜里的鬼魅:“神使大人,你愿意拯救我们吗?”
陆逢灯趴在桌上,浓密的睫毛眨了一下,笑道:“当然。”
萨拉看了他一会儿,又像逃避似的转开了眼睛。
夜色漆黑,天幕上缀满了点点星子。
一场欢迎的宴会从傍晚开到了午夜。
原先围着篝火跳舞的年轻男女们已经退下,一部分人不知道藏到了哪个黑暗的角落里,剩下的就躺倒在空地的大树下,和身旁的人嘻嘻哈哈地调笑着,甚至开始在篝火的照耀下互相抚摸,扯着对方的衣服,也不在乎对方是男是女。
萨拉看着这一幕皱起了眉头。
他转身去看今日的客人,就见陆逢灯和顾雪中趴在石桌上,看着有些不胜酒力。
康余和程振华两人跳了这么长时间的舞,出了一身大汗,满面红光,精神不正常的亢奋过后,即将迎来最深的疲惫。
王明月和赵嘉两人喝得最多,这会儿已经语无伦次,歪七八钮,整个身子摇摇欲坠。
很好,都不怎么清醒。
萨拉放松神色,换上平日惯有的微笑,非常贴心地将客人们喊到一处,带领他们穿过还算克制的空地,指引神使们抵达准备好的休息住所前。
面前是三个简陋的临时搭建的兽皮帐篷,分给六个人住。
康余和程振华可是一起跳过广场舞的革.命交情,这会儿两人都还没从刚刚跳舞的感觉里走出来。他们携手高歌舞蹈,一起进了其中一间帐篷。
王明月是团队里唯一一位女性,不论是陆逢灯还是顾雪中都跟她不熟,更不可能和她住在一起。
因此陆逢灯拉着踉踉跄跄的顾雪中进了另外一间帐篷。
王明月眼看剩下的只有赵嘉,十分抗拒:“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住在一起不合适!”
萨拉看着她笑道:“神使不必焦虑,这位神使的住处我们另有安排,那边的帐篷是为您一个人准备的。”
王明月一听这话,当即头也不回地顺着他指引的方向走去。
萨拉看了一眼落在最后的赵嘉,朝着周围年轻的男人使了个眼色。
很快,就有人围了上来。
赵嘉抬起醉醺醺的一双眼睛,看着周围多出来的年轻男人们,因为神志不清而有些口吃道:“你们,你们干什么?我今晚住,住哪儿?”
萨拉脸上露出无可挑剔的微笑:“您受伤了,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会为您疗伤。所以您需要一个单独的住处。”
美少年的微笑对于陆逢灯毫无用处,但却让赵嘉昏了头脑。
因此当身边的年轻男人们将他驾到肩膀上的时候,赵嘉没有出声。
反正是要给他治病,那在哪儿治不都一样?到时候其他人探索峡谷的地貌,他正好治病,把这个副本混过关就行了,还不会影响下个副本。
赵嘉心里简直美滋滋。
刚好他还跟王明月闹翻了,离得远点免得对方害他。
等到送走赵嘉后,萨拉穿过帐篷区的黑夜,重新回到了石桌旁。
整场宴会已经差不多散了,唯有空地中央的篝火还亮着。
大树下,空地上,年轻的男男女女们已经更加放肆,白袍半褪,或是干脆赤礻果。席天慕地,不分性别地纠缠在一起,似乎毫无廉耻之心。
萨拉就站在这群人中间。
头戴花环,身着露肩白袍的酿酒女塞西尔从树影后走出来。她两颊酡红,眼睛像氤氲着水汽,柔媚地望着他们的祭司。
萨拉对她招了招手,从怀中拿出了一颗红色的神果:“这是对你酿酒的奖励。”
塞西尔双眼一亮,迅速走过去,跪下来,柔顺地接受了祭司的恩赐,将神果吞进了肚子里。
萨拉摸了摸她的长发,将对方的脑袋往自己的方向按了按,声音低哑:“好孩子,过来服侍我吧。”
塞西尔面带笑容,伸手拉开了祭司身上的白袍。
陆逢灯躺在帐篷里,听着外面远远传来的男男女女的呻.吟声,启动了休眠程序。
夜深人静。
峡谷中除了树叶的沙沙声,就只剩一声接一声的虫鸣。
清冷的月光下,某座山峰的半山腰处,一块石壁有明显的曾经破碎又重新填补的痕迹。
石壁的最下方,窄窄的缝隙中,忽然钻出来一截薄薄的,明显被切断的黑色触手。
这截触手扭动着身子,迅速没入了草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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