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天心里,她妈妈的重要性,和季蔼明的儿子之于季蔼明是一样的。就是家人,没有什么亲疏远近的分别,并没有因为这是她母亲,而不放在心上。他觉得,家人被控制了,那么他就只能听话办事,就这么简单。
他没想过,这只是他身边的一个女人的妈妈,和他没什么实际关系。可见,他从没有把她当外人。
而且,他始终是把他们两人算在一起的。他说“咱们”,说得那么自然。
所以根本不需要什么山盟海誓的承诺、不需要那一纸婚书的保证,他的心、他的行动,就是最好的承诺和保证。
吴天是一个爱自由的人,而且有很多生意牵扯着,不想要用婚姻关系来给自己找麻烦,这一点她是能理解的。毕竟有很多生意上不了台面儿,结婚呢,两个人就拴在一起了,一人出事儿,另一人也要陷进去,救不了。但现在这种关系却不要紧,一人出事儿了,迅速将一些能转移的转移到对方这边,还是让人查无实据。
就这样,安心、安稳,挺好的……
“史蒂文死了,估计萧董那边的交代也不用继续下去。等下接到萧董的电话,咱们就带着阿姨去吃饭。好好儿吃一顿,压压惊。”
“嗯。”梁红点点头。
此时,眼角眉梢上,都是温柔的小女人神态,和那个平时在外头儿杀伐决断的大姐大的样子完全不同。
在吴天的面前,她始终都是一个小女人,也愿意做他的小女人,只做他的小女人。除了吴天之外,她不认为这世上还有另一个男人能让她甘心站在他背后……
萧越发来了一个饭店地址,萧宴和沈心白带着摇摇出了门儿。路上,给吴天和魏荣浩、梁坤都打了电话,让他们不用继续待命,该干嘛干嘛去吧。
该向他们表露宽宏豁达的时候,还是要有所表露的。家主的风范可不能丢。
叶诗雅家。
魏荣浩挂断电话,又打了个电话出去:“让兄弟们都散了吧,没什么事儿了。该玩玩儿,该找女人找女人去。”
叶诗雅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倒也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午魏荣浩接到萧宴电话的时候,好一番听话积极的走狗模样,让她看着,相当不爽。可也知道,没办法要求魏荣浩不为萧宴做事。现在还没确定他们重新在一起呢,她没有立场提出要求。所以虽然看他不爽,却也没说什么。
听到魏荣浩又吩咐手下的兄弟们不用待命了,这才一声轻轻的冷笑,有些嘲讽之意。心想你这么被人呼来喝去的,有意思么?
听了叶诗雅的这一声儿有些轻蔑的冷笑,魏荣浩沉默了半晌……
凑过去,搂住她的肩膀,叹了一声儿:“我啊,知道你看不起我为萧宴做事。可是你仔细想一想,总被人压一头的滋味儿是那么好过的?之前呢,抬举我的,说我和吴天是平起平坐分庭抗礼,但实际上,明眼人谁看不出来?都知道在很多事情上,我都是斗不过吴天的。就是比他矮了那么一头。”
“道儿上混的么,谁不爱个面子啊?之前吴天之所以比我高那么一截儿,还不是因为,他背靠着萧家好乘凉?现在呢,我已经搭上了萧宴这条线,而且我们双方的合作相当愉快。你说,我没有必要放弃吧,是不是?”
“我前脚儿得罪了萧宴,后脚儿就要被吴天踩在头上拉屎,你也不想看着你男人窝窝囊囊的吧?”
“雅雅啊,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儿,每个人都是一方的老大、一人的小弟,真正万万人之上的人,是没有的。就是哪国的总统,不还是要受到各种权力机构的监督和牵制呢吗?只要是人,他就得接受这个社会的规则,没有绝对的权力、没有绝对的痛快,而只有相对的安稳。这就是生活,很无奈,但你必须清楚,这才是生活最真实的样子。”
“并不是我们想要什么,就一定会得到。这世界上,不属于你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我喜欢、我追求、我尽力、我发现无论如何我都得不到、那么我就放弃……就这么简单。一生这么长,谁没有失败的时候呢?失败了,抓着不放,那叫输不起;失败了,潇洒走开,那才叫有魄力。雅雅,你说,你是想要成为一个有魄力的人,还是一个输不起的人?”
叶诗雅被他嘟囔得有些心烦,推开他,说道:“你磨磨唧唧地说什么呢?哪儿来的这么多话?谁关心你那些破事儿?你爱为萧宴做事你就做去,不爱做你就不做,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你的老妈子啊,什么都要管?”
魏荣浩看着她,笑得有些开怀:“怎么和你没关系啊?你不是觉得丢脸吗?”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丢什么脸!行了行了,别磨叨了。没事儿了吧?没事儿了吃饭去,都饿死了。”叶诗雅到门口儿去穿鞋,不搭理他。
“好嘞!”魏荣浩迅速从沙发上弹起来,兴冲冲地跟了上去。
叶诗雅知道,魏荣浩是在劝说她,要放下萧宴。让她别太把萧宴当回事儿,别一遇到关于萧宴的事情就敏感。我喜欢你、我追求你、我尽力追求你,但最终,我发现无论我怎样努力都不会成功。那么好吧,既然如此,我就放弃。
既然放弃了呢,以后你我就再无关系。你对我而言呢,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不过是一个路人而已,就这么简单。
是吗……
可能,真的可以变成这么简单吧……
她不知道未来如何,她也不清楚她自己到底能不能甘心。她只知道,此时,她累了,不想再走了。
就这样,身边有人陪着、有人宠着,挺好的……
萧宴和沈心白很完美地完成了这场“恶作剧”。第二日一早,萧宴就把承诺给萧玉识的八千万打到了他的户头,并且撤回了一切操作,由着他们去自救。
下午,给萧家所有分支召开了一次视频会议,将萧玉识和萧越的事情昭告给所有人,并且把他们的认错录音播放出来,让所有人都听到,以做确认。
当然这一行动,是在知会了萧玉识和萧越之后才做的。未经人许可而擅自播放录音的事情,萧宴是不会做的。
即便萧宴不明说,萧家人也都能猜得到,这一次萧玉识那边为什么会濒临破产、为什么会沦落到要向家主一脉借钱的地步。人人心里都清楚得很,自然也很明白萧宴这一番视频会议的用意。萧宴是在断绝萧玉识的所有后路、也在给他们以警告。敲山震虎,让他们都安分一些。
宿舍里,插着耳机的潇潇,关了家庭会议的视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原来,爸爸和哥哥回国,图谋的居然是这件事儿;原来,他们家的危机,都是宴哥造成的……
可是对这一切,她却全然不知。
不知道宴哥有没有把她算在爸爸和哥哥的同一阵营中……
可不管宴哥有没有把她也算在内,萧家老宅,她都没脸再回去了。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家做的这卑鄙的事儿了。以后在萧家大家族里,她是抬不起头了……
潇潇用手捂着脸,觉得心里很难受、很堵得慌。不仅仅是为爸爸和哥哥所做的事情而感到羞愧、不仅仅是担心他们家的危机能不能解除,还有心底里某一角落里的失落……
宴哥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她和这件事情无关。但是在做这些安排的时候,他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呢?显然是,没有。
心里很乱,但却仿佛,有些情感,从纠结着的期待和混乱里、渐渐沉淀下来,变为了释然。
或许,这只不过是青春中的错梦一场……
这场梦的开始和结束,都是她自己在主导。那个进入她梦中的人,从不知道自己在她的梦中。
或许,这样的开始和结束,才是它该有的,最好的样子……
视频会议结束后,沈心白有些担忧:“不应该把潇潇也拉进来的,你说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听到了这些,该有多震惊呢?会觉得无地自容吧……你也真是的,太坑人了。”
“你让她从别的地方听到这些,更残忍”,萧宴道,“她不小了,身为萧家的一员,她有权知道真相。如果将她抛除出去,有些人或许会联想到她这抱养来的敏感身份,对她反而不利。”
沈心白点点头,觉得萧宴的考虑倒也没错。
“我给潇潇打个电话吧,让她晚上去老宅,我们也回去。大家一起回老宅聚个餐?”
萧宴点点头。
沈心白拨通了潇潇的电话,说了让她回家聚餐的事儿。小姑娘是很不好意思的,刚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哪好意思回去呢?推说已经答应了室友的聚餐,不能食言。沈心白劝了几句,小丫头说什么也不回来,没办法了,沈心白也不能弄得像更年期一样磨叨,只能就此作罢。
放下电话,一耸肩:“没办法了,她不来。”
“我就知道她不会来。”
“那你还让我打?”
“来不来,是她的事,但我们要表明一个态度。让她知道,虽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对她,并无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