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来的时候一样,他走得也悄无声息。
空旷的走廊,寂静,明亮,好像无人曾经在此停留。
夏鸢回到屋内,那捧鲜艳的红色玫瑰躺在地上,芬芳的汁水洒落了几滴在地板上,散掉的花瓣被网纱包裹着,脆弱不堪。
白光遇站在玄关处,看着夏鸢突然变得悲伤的背影,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夏鸢。”
他出声叫她。
夏鸢不知是不是没有听见,她径自蹲下,抱起那捧玫瑰,久久没有起身。
其实从见到周野的那一刻起,白光遇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他们竟到底还是重逢了。
缘分这回事情,白光遇起初是不太信的。
这些年看着夏鸢,他也曾想过,如果真的有缘分,不管是他也好,还是别人也罢,至少有个人能陪在她身边就好。
可到今天白光遇才终于明白,真正的缘分是无论过了多久、遇到了多少人、身边的人再爱,都无法改变属于你的那个人始终要来到你面前。
神情止不住黯淡。
白光遇走过去,蹲在夏鸢身边,看见她失神的侧脸,白光遇想给她些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和他,你们……你要不要去追他,现在或许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夏鸢开口,声音沾了潮湿的泪水,也变得苦涩。
白光遇这才发现她在哭。
他一怔。
客厅里没有开灯,从餐厅里传来的光线到了这里也变得灰暗了起来。
夏鸢脸色苍白,大颗透明的泪珠浮在眼睑,闪动着盈盈的光泽。
夏鸢说:“他好像已经……不爱我了。”
她以为他恨她,至少是因为爱的。
可周野刚才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没有爱恨,没有波澜。
夏鸢在他眼中看见了比恨更可怕的——是死寂。
如果连恨都没有了,是不是就说明他们已经彻底结束了。
不是分开,也不会各自安好,更没有那些遥远而模糊的想念。
划上了休止符的乐章,再不会有任何曲调奏响了。
白光遇看着她失魂落魄的眼泪,好像一下回到了十年前。
她也这样哭过。
为同一个人。
他忽然就忘了自己今天为什么来这。
半晌,他干脆盘腿坐在地板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丽丽这一次是怎么说服家里留下这个可能没有父亲的孩子的吗?”
夏鸢没有动静。
“她说,就算谁都不同意,但她也愿意为了保护她觉得最重要的东西去拼一次。”白光遇说着,垂眸淡淡笑了笑,“那时候,我就知道她是真的长大了。”
“过了这么久,丽丽已经找到了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你呢。”白光遇嗓音温柔,一点点唤醒夏鸢,“夏鸢,过了十年,你还不能明白什么东西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吗?”
夏鸢怔住,眼泪仿佛静止了一般悬在她睫上。
白光遇平静的目光在这一刻忽然给了夏鸢一股莫大的勇气。
她骤然起身奔出门去,那捧红色的玫瑰再度跌落。
白光遇伸手将它们接了满怀。
馥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白光遇低头望着娇艳的玫瑰,忽而失笑。
瞧,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得到。
-
夏鸢冲出门去,夜半的电梯没有任何停留地直达一楼。
外面在下雨,大厅内只有夏鸢趿着拖鞋的脚步声。
她匆匆奔出了门去,全然未曾发现休息区的沙发里正逐渐陷落的身影。
很快,大厅内重归寂静。
半秒后,大厅的门又被推开。
趿着拖鞋的夏鸢扶着门框使劲喘气。
她急切地望向沙发里的那个男人。
“你、你…你没走?!”
周野淡淡掀起眼皮,语气冷冷的:“你希望我走?”
夏鸢一顿,“不是,我……”
他眉目间仍有些沉积的阴沉,轻哼了声,“怎么,你们终于结束了?”
夏鸢努力让自己先把气喘匀,“你误会了,我跟光遇哥只是……”
不等她把话说完,周野霍然起身,他大步向夏鸢走近。
他身上逼人的气势让夏鸢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以后未经我允许,不许你再叫那个人名字。光遇哥、光遇哥,搞得你们俩很熟似的。”
夏鸢猛地一怔。
面前那双黑眸里含着霸道,微扬的眼角好看得让夏鸢鼻尖忍不住发酸。
她哽咽着说:“我们就是很熟。”
周野挑眉:“有我们熟?”
眼泪滚落出来,夏鸢忽然又笑又哭,“我们认识很久了。比你久。”
“夏鸢!”
他大声叫她的名字,用力将她扯进怀里。
熟悉的体温和味道整个将她包围。
夏鸢终于哭出声来。
她用尽了全力攥紧他的衣角,“周野,别生我气,好不好?”
周野埋首在她发间,低柔的嗓音像是叹息一般:
“好。”
……
第51章 “夏鸢,你让我觉得值得……
夏鸢的休假原是要休到十一月的, 奈何谭珊一天三个电话打过来,直问:你跟sky的老板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鸢彼时正被sky的老板本人摁在餐桌边品尝他研发的新菜,好不容易来了电话以为能借故逃脱, 谁知周野耳尖听见了谭珊在那头问话。
他搬了板凳坐到旁边,搂着她的腰,就趴在她手边上正大光明地偷听。
这几天夏鸢休假,周野也没回z城,专访的事情便被搁置了下来。
叶琳琳他们三个已经回了a市, sky让他们等着消息重新排期再行专访。可唯尚杂志那边等着稿子,一直在催。
谭珊不得已亲自联系了sky秘书室, 对方告知老板正出差,有事情可以让夏总监代为转达, 她有老板的私人联系方式。
谭珊听着这话里味道不对,赶忙打电话来给夏鸢求证。
夏鸢被周野锢着跑不了,可也不能真的对谭珊实话实说,支支吾吾地只说两个人是一个地方的, 以前见过几面,联系方式也是之前留下的。
谭珊不疑有他,当即在电话里吼起来了:“那你还休什么假!”
谭珊不晓得夏鸢旁边还有人听着, 在电话里将她好好敲打了一番,直言既然跟周野是旧识,就应该好好利用这层关系,否则下个月人事调令下来, 到时新官上任三把火,说不准哪天这把火就要烧到她头上来。
夏鸢心里明白这些道理,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只不过谭珊给她的这顿教训, 全都被周野听见了。
挂了电话,他似笑非笑着看她的眼神,臊得夏鸢眼睛都不敢抬。
她磕磕巴巴地东扯西拉,“还、还…有别的菜吗?”
周野摇头:“没了。”
夏鸢松了口气:“那我吃饱了。”
她说完起身想跑,被周野一把摁住。
“不是要求我办事么,还跑?”
夏鸢跌在他腿上,想退,横在腰间的那只手却不让。
她脸上烧热,不安轻颤的眼睫像蝴蝶的翅膀,忽闪忽闪的,衬得那双水润的眸子更有种通透的清灵之感。“我没有事求你。”
周野拖长声调:“哦?”
见她羞怯,他坏心眼地在她唇上咬了一下,“那我有事问你。”
此时不过中午,秋高气爽的时节,阳台外的光线正好,白色的纱帘被风吹动,明晃晃的日光将两人脸上的一切都照得分明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