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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顾海棠的耳畔一声巨响,碎瓷片擦着她的耳朵砸在了墙上,吓了她一跳。她默默地放下洗碗池里的碗筷,转身沉默地看向醉醺醺的丈夫刘庆丰。
    刘庆丰喝得面色绛红,满目暴躁地甩了甩手“臭娘们,在那干什么?还不快拿点钱给你老公我,看不见我人?”
    顾海棠擦了擦手上的油渍和水滴,低声下气,“庆丰,我已经没有钱了……我听你的话现在不出去上班,私房钱也没多少了……”
    “听我的?我看你就是好吃懒做!谁家的婆娘跟你似的,黄脸婆一个!又是个孤儿,还没工作,谁会要你,我呸……”刘庆丰勃然色变,顿时冷嘲热讽起来,“还海棠?谁见过这么丑的海棠?”
    顾海棠偏过身去,眼眶里已经含满了泪水。
    从前她在村子里也是一朵金花,后来爹和娘意外身亡她便成了孤儿,跟着刘庆丰一起来县城打拼。不曾想刘庆丰是个好吃懒做又死要面子的,耍酒疯的时候砸破了她的面皮,还叫她不准再出去工作,最要命的是刘庆丰不思进取,夫妻二人坐吃山空已经很久了。
    原本这些她还能够忍受,可是最近刘庆丰越发嫌弃她没钱没颜,所有的困难苦楚就都被放大了看。
    “我怎么就跟了你这个男人呐……我们都四十几岁的人了,到现在孩子没有,存款也没有……你说说这算怎么回事?”顾海棠想了想,还是委婉地抱怨了起来。
    这样的日子谁能忍受?偏生她还忍了快三十年。
    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执念地喜欢这个男人,怎么可能陷入这样境地?
    爹娘不用死,她也不用死,她到底是不该忍受如此家暴这么久……
    刘庆丰本就在气头上,现在见妻子还敢顶嘴,顿时酒劲上涌,他瞪着双眼一把掐住了顾海棠的脖子,“臭婆娘,你跟了我就是你的贱命一条!你到现在还不晓得你那爹娘是我弄死的吧,我趁着他们下田,一锄头……要不是这样,你那心高气傲的能跟着我?”
    他越是说着,手下越是用力。顾海棠几近窒息在脖颈间的剧痛中,她却恍若未觉,只沉浸震惊在丈夫刚才说出的话来。
    他说什么?爹娘是他杀的?怎么会?
    顾海棠用力摇头,却根本赶不走这恐怖的事实,这个念头在脑中盘桓,她怒火中烧地挣扎起来,“畜生!你不是人!我要杀……杀了你……!”
    刘庆丰这时候已经疯了,笑得狰狞无比,他阴狠地掐着妻子的脖子,一点也没有留手。顾海棠的面皮涨得青紫,她两条腿在地上猛蹬了两下,眼神便渐渐涣散了。
    她的最后一个念头袅袅残留,若是有来生,若是有来生……
    恍惚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她又听见了母亲熟悉的声音,“这丫头又做噩梦啦?”
    真好啊,这是到了阴曹地府与亲人团聚相见了吗?
    顾海棠猛然睁圆了双目,入眼的是破旧小屋,陈设与三十年前无有二致。
    “真好,竟是能在死后重回一趟家里……”她喃喃地说着,却惊讶地发现连嗓音都很还原地成了稚嫩少女。
    坐在床边上的妇女面容蜡黄粗糙,眼里却含着心疼痛色,她伸手摸了摸顾海棠的额头,轻声说:“傻孩子,娘背着你去了县里头的卫生所,你已经退烧没事了!”
    顾海棠望着记忆中熟悉的那张面庞,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阎王爷也太好心了,还叫我们母女相见……”
    如果问顾海棠最想念的人是谁,无非便是娘亲李莲。父亲再疼孩子也不如母亲细致,李莲疼她疼进了骨子里。
    她脑门上挨了一记爆栗,李莲抬起袖口擦了擦眼角,“你这孩子存心让我掉眼泪!怎么就一口一个死?村子里头的篝火晚会还是你要跳舞,你可不能养不好精神!”
    那记爆栗轻轻的,好像柔弱无力一样。顾海棠却如遭雷击狠狠地愣住了。她呆呆地重复道:“篝火晚会?娘您是说孔雀舞?”
    李莲笑眯眯地端给她一杯热开水,“是啊,你慢点喝,小心烫……”
    顾海棠咕嘟咕嘟地咽下去大半杯茶水,依旧抚平不了心里那浓烈的不真实感。
    她从前住的小村子叫做贵实村,如同名字一样贵在朴实从来没有什么文娱活动。顾海棠清晰地记得在八六年的时候突然举办了一场篝火晚会,她在上面领跳孔雀舞成了远近闻名的美人儿。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她命中最憎恨的刘庆丰看上了她。她现在想来,也许从那时候开始,刘庆丰就开始筹谋要害她父母,断她幸福。
    现在这一切开始重演,难道这并不是梦幻,而是老天重新给她一次掌握命运的机会?
    顾海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哎呀,好疼!”
    这一切都不是梦!她竟然真的回到了自己十三岁的少女时代!那个曾经无比幸福的一家三口,又回来了!
    “你这孩子真傻。”李莲无奈地摇了摇头,再次给女儿探了探体温,这才放心地给她掖好被角转身走了出去。
    顾海棠一个人躺在小木床上,感慨万千。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能有重回少女时代的那一天,更是奢求不来和父母团聚的因缘际会。
    既然这一切如此明晃晃地发生了,她便不会再像上辈子一样认贼作父般痴傻,把驴肝肺当成什么水晶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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