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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这会子正高兴,便蔼声道:“这话从何说起?”
    余芷扁着嘴,嘟起俩片厚厚的唇:“姑祖母适才也说芷儿的礼很合您心意的,那姑祖母怎的就不赏赐芷儿呢?芷儿可是用了心的。”
    太后一听呵呵笑了起来:“你这小人精,还和小时候一个样儿,行罢,你要什么姑祖母都依了你。”
    “姑祖母这话可当真?”余芷俩眼放光的瞧向太后。
    “当真,当真,老身还能框你这小孩。”
    余丞相却站了起来,先是横了一眼余芷,然后才道:“姑母别惯着她才好,她就是占着姑母的宠爱恣意妄为惯了。”
    “好了,我们余家也就芷儿一个丫头,她从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老身如何不宠她,你就别管了。”
    “芷儿你说,姑祖母定当答应你的要求,”
    “谢谢姑祖母。”余芷说着朝对面的萧程瞥了一眼,然后又羞涩的低下了头。
    妘锦一瞧明白了,余芷这是要请求太后赐婚,她偷偷瞄了一眼萧程,这美貌的男子果然招人稀罕。想起上辈子他拒绝了余芷,这辈子太后又一口答应了余芷,那结果还会和前世一样吗?
    “姑祖母,芷儿心属太子哥哥,芷儿愿做太子哥哥的侧妃。”余芷说完,脸上羞涩不已同时升起俩抹红晕。
    太后愣了愣,没想到余芷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之间语塞,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才刚收了人家的好,这转眼就要给人家使绊子。且太后也没打算让余芷做小,心中本有另外的主意,这下倒为难了。
    余丞相死死瞪了一眼余芷,余芷不为所动,见太后不做声,心里反倒焦急起来,提醒着叫了一声:“姑祖母。”
    太后一手敲打在食案上,看着底下事不关己的萧程,缓缓道:“太子,你看呢?”
    太后把这个难题抛给了萧程,要是萧程有意,那就省了很多事,再者,太后话已说了出去,太子要是个省事的,那么不仅能讨得太后欢心,还能拉拢丞相党派,对于以后的即位那是只有益处没有坏处。最多不过是太子府后院多一位妃子而已,想哪个皇帝不是佳丽三千,那太子妃也定是无话可说的。
    萧程从座位站了起来,天生就有种傲人的气势,偏又生的掷果潘安,叫女子总忍不住多瞧俩眼,萧程道:“皇祖母,孙儿已有太子妃,就是还没有太子妃,娶妻也应当娶贤,而不是这等刁蛮任性之人。”
    太后,余丞相,余芷三人皆是煞白了脸,而其余人却在疑惑这太子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来,就算是不想答应这门婚事,那也大可不必得罪于人吧!
    只有妘锦一脸震惊的看着那个身影,她真没想到萧程会说出来这样一番话。
    太后沉声道:“太子,你从小学富五车,德才兼备,可知这女子最注重的便是名声,你何出此言?”
    萧程冷嗤一声:“这便要问余姑娘了。”
    所有人将目光投向余芷,余芷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她朝对面的妘锦斜睨了一眼,眼中划过厉色,只要她不承认,谁能拿她怎么办,她声音娇弱,似乎还带着一丝委屈:“不知太子为何要这样说我,虽然我是有些小任性,可也从未得罪太子呀!”
    “你确定?”萧程直视着余芷的目光。
    余芷心虚的垂下眸子,心里不自觉一颤,嘴上却说道:“太子有什么直说便是。”
    萧程道:“你将妘姑娘绣了一个月的绣品扔进了池中,你敢说你没有。”
    余芷眨了眨眼,道:“适才确实遇见了妘姑娘,但我夸妘姑娘好看来着,还说太子哥哥你眼光好,但我们也并无任何争论。”
    “墨汁,你来说。”萧程朝墨汁道。
    余芷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慌了几分,她下意识朝着上首的太后看了过去。
    一旁的皇帝却开口了:“好了,好了,今天是你皇祖母的生辰,这事以后再说。”
    “父皇,儿臣本也不想现下提起,但如今不得不说,父皇从小便教导儿臣,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余姑娘将我未过门妻子的绣画扔进了池里,是不是该给我未过门的妻子一个交代。”
    “我,我没有,谁叫妘姑娘这么小气,我让她给我看看,她偏不给,这才起了争执,然后,然后不小心才掉入了池子里,但我...”
    余芷本还想辩驳几句,余丞相却忽然厉声呵斥道:“逆女,还不给妘姑娘道歉。”
    余芷扁了扁嘴,看着余丞相威厉的面容,又看了看太后,太后却黑着一张脸定定坐在那,余芷不知道太后是不是恼怒她还是因为别的,终是朝妘锦小声的说了一句对不住。
    .
    马车内,妘锦呆呆地盯着自己的鞋尖,盯着鞋尖下的白绒毯。
    萧程望去,她额头白润光洁,鸦睫时不时轻颤几下,整个人坐在那小小的一只,好似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他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点心递了过去,那双迷茫的大眼仿佛藏着一层水雾,向他望了过来。
    “味道很好,你要尝一块吗?”萧程问道。
    妘锦去拿点心,食指触在一块,她下意识松开了手,小小的一块便落在了白绒毯上。
    俩人一起去捡,手又碰到了一块,萧程忽然把那只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坐到了她的身旁:“别管它,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妘锦看着俩人交握的双手喃喃道:“我在想,你为何不将余姑娘收入府中。”
    “你说呢?”萧程声音淡淡,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她。
    “我,我觉得你这样不仅拂了太后的面子,也得罪了丞相,对你来说并无半点益处。”
    妘锦声音低低的,说的话却让萧程无名串起一股怒火,他冷眼望去,道:“你这还没进府就如此替我着想,这倒显得我多事了。”
    妘锦瞬间就听出来了他话里话外的不悦,她只是忽然想到前世杨浩大声说的那句话,哪个做官的不是三妻四妾,何况他还是太子。
    萧程不自觉加重了手里的重量,他知道她心里没有她,所以才能轻而易举地说出这些话来,但他也是个人,身来高贵又如何,从小身边就没人能说上一句真心话。好不容易来一个说真心话的,却气得他心肝疼。
    妘锦忍不住痛呼出声,萧程蓦地放开了她的手,冷声道:“不管你心中如何想,这辈子你都会是我的妻,改变不了,我的事我自有主张。”说罢一张脸沉了下来,
    “我只是...”说着妘锦忽然就流下了泪,像珠子连线似的滴了下来。
    萧程心里也不好受,忽然就想起上辈子她为了那个男人可以抛去一切,想到这他就横生出一股莫名的酸味,他哪里比那个男人差,为什么她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推开,为什么她就不愿多看他一眼呢?
    妘锦又低低道:“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才见过几次面,你就为我...我...”软糯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良久,萧程终是叹出一口长长的气来,朝她望去,只见她那张白净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他的心软了下来:“阿锦,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是思量过的。”且他也不会要一个心中不喜欢的人,整天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那不是心烦吗?
    妘锦迷蒙的双眼看着他眨巴了俩下,她突然就想起上辈子他也同样拒绝了,还不是一样无事,他确实是有自己主张的人,这些东西确实无需她来担心。
    萧程又道:“以后你无需想这么多,在我这,你不用去忍耐什么,不用去顾忌什么,但凡以后有人给你不快,你就给我狠狠还回去,可知?”
    妘锦点了点头,心中微动。她坐直了身子,想了想终是说道:“那你呢?”
    萧程眸光定定望着她:“你还不明白吗?”萧程知道她根本就不相信他,没把他当成可以依赖的人,所以就算绣画掉入池里,宁愿拿一颗石子冒险也不愿找他,他无奈的低低叹息了一声。
    .
    慈宁殿的园子里,被太后训斥了一顿的余芷郁闷的扯了几把绿叶,在手中使劲地揪扯着,她一想起今天不仅失了面子,还被太后一阵训斥,心中就一腔怒火,这个妘锦,她一定要找机会让她好看。
    “呦,余姑娘,你这是受了委屈,拿叶子出气。”萧玮一脸笑意看着余芷。
    余芷一听委屈二字,就扔掉了手中的叶子,转而看向萧玮,道:“二皇子,你相信我没有做那样的事?”
    萧玮拿着折扇在手心敲了俩下,毫不犹豫地说道:“一看余姑娘就不像能做出此等事之人,定是我那还未进门的皇嫂在皇兄面前说了你的坏话。”
    余芷恨恨地咬了咬银牙,道:“二皇子,那为什么太子哥哥不相信我呢?还不惜得罪皇祖母与我父亲也要为她出头。”
    “那是我皇兄被美色迷昏了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定不是那种人。”
    余芷望了过去,心想,要是萧程也和他一样那该多好,虽然他们是兄弟,但萧玮却没有萧程十分之一的好看,相貌最多算是长的端正,而且也没有萧程身上那种吸引她的气质,她叹道:“多谢二皇子相信我。”
    萧玮道:“那是自然的,其实我一直觉得余姑娘这种相貌才是真正的天生丽质,我,我倾慕余姑娘已久。”
    余芷不可置信的望了过去,萧玮语气真挚,眼里也满是爱慕之情,她忽然觉得今天所有的不快都在这一刻消减了下去,她余芷也是有人倾慕的。
    第8章
    俩人抵达侯府时,已申时末,萧程留在府上用了晚饭,便随着妘锦来到了月梅苑,月梅苑本是一座梅园,因妘锦喜爱梅花,刘氏便请了瓦匠,将月梅苑东面的一块空地盖成了一座宅子。
    此时,俩人坐在梅园中间的凉亭里,因还不到梅花开的季节,园子里只见干枯枯的梅树,倒显得有几分凋零之感。
    亭子里掌着几盏明亮的灯,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抬头望去,月亮隐隐约约显露出来,亭子里的灯愈发明亮起来。快到八月中旬,晚间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妘锦披着一件白色的斗篷坐在萧程的对面,她拿起桌上的花茶呷了一口,对萧程道:“这是我去年做的花茶,里面放了很多蜂蜜,味道会有些偏甜,你可还喝的惯。”
    萧程点了点头:“这味道很是别致,喝下去很甘甜,再回味便有梅花的淡淡清香。这如何做的?”
    “嗯,很简单,将捡来的梅花瓣洗净沥干,再将梅花和蜂蜜放在一起熬,等到梅花完全融化,再将蜂蜜过滤一遍,用罐子装好便好了。”妘锦有些兴致勃勃的说。
    萧程看她说的眉飞色舞,便又问道:“梅花还可以做别的吗?”
    妘锦顿时来了兴致:“当然可以啊!”然后她滔滔汩汩说了起来。
    萧程看着她的眉眼,她的鼻子,还有她的唇,忽然觉得心中温暖起来。
    妘锦说完才发觉他们为什么一直围绕梅花在说呢?而且她发觉对面的萧程根本就没有仔细听她在说什么,他那眼神似乎都呆滞了,且还停留在她的脸上。
    妘锦狐疑地摸了摸脸:“我脸上可有脏东西?”
    萧程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不是,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要种些梅花树。”
    妘锦也轻轻咳了一声,稍有些不自在:“你是住在宫里吗?”
    “我一般住在宫外的太子府。”
    “哦!”俩人沉默了一会,妘锦迟疑问道:“你一个人住在宫外会觉得孤寂吗?”
    “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差别。”萧程默了片刻:“我宁愿身在一个寻常人家。”
    “但寻常人也有寻常人的烦恼,不是吗?”妘锦道。
    萧程的声音有些缥缈:“我母后生了我就去了,我从未见过母后长什么样。”
    妘锦望了过去,近看之下,只觉得他的眼睛很细长,此时垂眸静默的样子会让人生出几分凄迷之感。
    妘锦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天生就不会安慰人。
    萧程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带着几分凄清,他低低道:“皇祖母从小就觉得我是个不祥之人,从来就不愿意亲近我。”
    妘锦想了想:“或许老人家比较迷信,你看我祖母,不是烧香就是拜佛,也或许太后只是不善表达。”
    萧程自嘲地笑了一声:“我曾经看见皇祖母抱着萧玮在膝上,像寻常人家的祖母一般,给他唱着童谣。”
    原来不仅爹爹不疼,祖母也不爱,妘锦不自觉的有些轸恤他了,她低低叹了一声道:“那你外祖父外祖母呢?”他们总不会也怪他是个不祥之人吧!
    父皇,外祖父外祖母虽然嘴上从来不说,但萧程从来都知道,他们都怪他,他突然苦笑了一声,也许他就是个不祥之人,所以上辈子才会没有急着接近她,才让她死的那么凄惨。
    妘锦见他没说话,也猜出来了大半:“其实那不该怪你,你那时不过是个婴儿,他们就是转不过弯儿。”
    不应该怪他吗?他的奶娘曾经是母后身边的贴身宫女,而在去世的前一日,奶娘亲口和他说,她怀疑母后是被人下了催生药,导致母后早了半个月生产,最后难产,血崩而死。
    可是也只是可是,证据早已被销毁,就连奶娘也只是在死前,将这个压在心中的秘密说与他听而已,身在皇家,这样的事多不胜举,这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面前的女子就和他不一样,家中唯一的兄长也是同母所出,家中上下都对她宠爱有加,他其实很羡慕她,他其实不想让她生活在皇宫那个地方,不过想起前世,他这辈子一定要护住她,这次他不会犹豫了。
    “那你会这样想我吗?”萧程眸子清亮望着她。
    他是在乎她的看法吗?妘锦心中微动,摇摇头,道:“过错从来不是一个人的,能避免的就避免,避免不了的那也没有法子。”妘锦此时也有些释怀了,世上的人各有不同,只要无愧于心便是好的。
    萧程眉目藏笑,话锋一转问道:“你说太子府种白梅好还是红梅好。”
    妘锦一愣,随后看着那些干枯枯的梅树,思绪飘的很远:“记得那时下了雪,这满园子里红的便是梅,白的便是雪,只一眼我就喜欢了它。”
    “嗯,我懂。”萧程赞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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