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怕了!”
“白玛一定是被他迷惑住才跑到河中间去的。”
“是啊,是啊,不然掉进这么湍急的河水怎么可能再把人拉出。”
“我看见他抓着白玛正想咬她脖子!”
“他去年杀了我们家的羊,今年竟开始害人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会出大事的。”
他什么时候想咬白玛脖子了?
记得去年明明是那家的羊忽然发疯来撞他,才会自己冲到一块大石头上撞断了脖子的。
不过所有想伤害他的人都没好下场,羊也一样,所以细算起来那头羊确实是因为他而死的,勉强也算是他杀了那家的羊吧。
夜里有风,很冷。
他蜷缩在自己破烂的住处努力想要忘记寒冷进入梦乡。
外面忽然传来小姑娘白玛压低嗓门的叫声,语气里透着焦急。
他裹紧破衣服钻出去,“怎么了?”
“快跑!有法师路过咱们这里,我阿妈和阿爸被大家说动去请法师来捉你了!”
他愣了,“为什么?我没害过人!”
大家虽然都说他是怪物,但至今也只能拿出一头羊在他面前死去的证据而已。
白玛哭了,“对不起,今天其实是我兄弟和我吵架推了我,我才会溺水的,但我不能说,说出来我阿爸会打死他。”
他的心发冷,“所以他们就认定是我开始害人了?!”
之后的梦境就没那么清晰,只有很多举着火把喊打喊杀的人们。
跑,拼命地跑!
冷风大口大口的往胸腔里灌。
他不想害人,但也不想被人害。很早以前就有人告诉他,像他这样的怪物被抓住是要被烧死的!
他到底是个羸弱的少年,跑不过那些举着火把对他围追堵截的成年人。
黑夜里的狂奔和呐喊点燃了人们血液里的暴/虐因子,所有人都追红了眼。
“拦住他!他跑不掉了!”
“扔火把,朝他扔火把!法师说了,邪祟要用火烧!”
“烧死他!”
在这些淳朴的牧民心里,他们要抓的已经不是人,而是比饿狼和猛兽更可怕的邪祟,跑在最前面的两个壮汉一扬手,大吼着奋力把火把朝他投掷过来。
火把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度,恰巧砸在他脚边的石头上,反弹出去,轰得点燃了地上的一大丛枯草。
忽然刮起的逆风猛地把火堆朝后推去,燃起一道火线。
举着火把的人们纷纷倒退躲避,“天啊!快闪开,小心啊!千万别碰到那火,那是妖魔的火焰,他想用妖魔的火焰来烧死我们!”
他再也逃不动了,过猛地吸入大量冷空气让肺部火烧火燎的疼,四肢像灌了铅,慢慢软到在地上,心里存着一丝侥幸——反正这些人伤害不了他,也许等最后发现弄不死他就会自己散走吧。
这时纷乱的人群忽然向两边分开,从后面走上来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男人身材修长,衣饰整洁,脸上的皮肤很白净,和风吹日晒的本地牧民大不一样,一看就是个出身不凡有来头的人物。
“度诺法师!”有本地年长者恭恭敬敬地跟在青年身边,指着他说道,“就是他,自从他降生后,我们担惊受怕了好多年,请您帮帮我们。”
年轻男人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微微颔首,“果然是天降恶煞,你们不用怕,天煞活不过今晚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感谢法师的声音此起彼伏。
无穷无尽的恐惧像泰山压顶一样压下来。
年轻男人走过来他就不能动了,这是从所未有的事情,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
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用一柄带着古朴纹路的银把匕首轻而易举的割开了自己的血管。
曾经无论怎样别人都伤害不了他的自信在年轻男子面前轰然倒塌,随着失血过多,全身越来越冷,意识越来越模糊。
隐约听见有人说道,法师出身尊贵的巫医世家,是这一代的圣德度诺。
圣德度诺是古老的白狼语,意为圣贤,也是降魔!
梦里干瘦的少年流尽了鲜血。
疼,还有好冷。
他最后看见的是周围人们那一张张充满兴奋和释然的脸,只有白玛远远的躲在后面紧紧捂住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少女的泪水晶莹剔透,十分美丽,只是在他眼里已经一文不值。
接下来场景转换。
梦境又换了好几个地方,不过内容都大同小异,都是无父无母的小可怜艰苦讨生活的片段。
小可怜既不幸又幸运。
不幸在于他的身世总是孤苦,幸运在于别人伤害不到他,自己苦苦坚持,总能把自己养活大。
只不过最后都会遇到天敌一样的一位年轻法师,法师好像收割庄稼般轻而易举的收割掉他的生命。
每一次,法师的样貌也会有变换,不变的是他的称谓——度诺法师。
白狼语中的圣德度诺是圣贤也是降魔者。
唯有一次。
这一次不知道撞了什么大运,总算没那么苦命了,他成了一个名叫朗达玛的土皇帝,住华丽的房子,有奴仆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