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吐贺真在可汗庭穹庐召集众臣和部将们议事,讨论执行扰乱乾国的谋划。
在吐贺真的示意下,昙无耶当即把自己与阿的谋划详细讲述了一遍,以供柔然众大臣和贵族们讨论。
柔然大臣们和贵族们听了这个谋划之后都纷纷说好,柔然人并不缺乏武勇,而缺乏智慧,昙无耶的到来对于他们来说如虎添翼,很快被他们接纳,因为他又是天竺来的僧人,他们对他天生就有亲近感,
吐贺真一直注意到图真公主没有说话,于是问道:“姑姑,您对国师的谋划怎么看?”
图真扫了一眼穹庐内众大臣和贵族,见他们都看过来,思索一下说道:“国师的谋划大体上是可行的,不过有些细节却需要斟酌!”
昙无耶连忙欠身:“还请高车王指点!”
图真说:“有三个问题:第一,派谁去游说权于摩国、渴盘陀国和钵和国?第二,就算能说动这三国叛离乾国,以这三国的实力只怕挡不住乾国部署在西域的大军攻击,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要想把乾国的兵马调往西域,实现第一步谋划,必须要有足够的兵力对西域诸国造成威胁!”
“第三,若是我们第一步谋划成功,把大乾相当一部分兵力调往西域,到时候南朝方面就会开始部署,在边境增加兵力,乾国为了南部边境安也会征调兵力南下,国内正如国师所说会相对空虚,派谁去说服乾国境内的前朝余部和受到乾国打压的世家搅乱乾国内部?”
昙无耶虚心求教:“这些都是贫僧没有考虑到的,而且高车王提出的这些正是这个谋划的最关键之处,谋划得再完美、再精密、再天衣无缝,若是执行的人不行也是不可能成功的!贫僧来可汗庭的时间不长,对诸位大臣和贵族们还不太了解,去执行的人选还需要可汗和高车王来定夺!”
“至于权于摩国、钵和国和渴盘陀等三国的确不足以抗衡乾国部署在西域的大军,这是贫僧的疏忽,不过贫僧已经有了一个想法,在葱岭的西边有一国曰厭哒,据说当年也是生活在漠北的部族,曾与柔然一起对抗过魏国,后来越过金山迁到了葱岭以西,现在的厭哒是葱岭以西的强国,就连不可一世的波斯国都屡屡被厭哒人打败,不得不割地赔款、连年纳贡!”
“据贫僧所知,权于摩国、钵和国和渴盘陀国都是厭哒的藩国,很早就臣服于厭哒,现今这几个转投乾国,厭哒人一定很生气,乾国触犯了厭哒人的利益,贫僧认为我们柔然汗国可以联络厭哒国一起对付乾国!”
柔然大臣和贵族们听了昙无耶的想法都纷纷点头,交头接耳互相议论。
图真公主说:“国师这个想法很不错!厭哒人本是高车的一个不落,与高车人有共同的语言。可汗,国师既然是天竺人,想必对厭哒人及葱岭诸国都很熟悉,对那里的地形和风土人情都很清楚,我以为可汗可以封国师为使者,出使葱岭诸国和厭哒,说服他们一起出兵攻打西域,而我柔然从北方出兵配合!”
昙无耶心里一惊,知道图真公主这是在考验他,甚至对他当任国师不信任,而他若想获得吐贺真和图真以及柔然大臣们、贵族们的信任,就只能圆满的完成这次任务,等他完成任务归来,他才能真正拥有国师的权势!
沉思了片刻之后,昙无耶决心接下这个出使任务,他无法逃避,于是他站出来双手合十道:“可汗,贫僧愿意出使葱岭诸国和厭哒,说服他们共同出兵攻打西域!”
“好,国师勇气可嘉,又兼智慧如海,此次出使葱岭诸国和厭哒必定能功成归来,哈哈哈······”
吐贺真笑完之后又道:“那么派谁去乾国联络前朝余部和败落世家起兵搅乱乾国呢?姑姑,你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图真已经提出了让昙无耶当任使者去葱岭和厭哒,向众大臣和贵族们显示了她的话语权,剩下这个人选她就不能再说话了,否则就有把吐贺真架空的嫌疑,身为臣子就应该懂得主动避嫌,避免僭越,于是她说:“我离开可汗庭已经有不少年头了,对这里的人事也不太熟悉,这个人选还是由可汗自己定夺吧,不过派往乾国的人必须要是鲜卑人或者汉人,如果是鲜卑人,此人必须曾经是鲜卑贵族;若是汉人,此人也必须曾经是士族中人!”
吐贺真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他仔细一想,他这个姑姑提出的建议还是很中肯的,他想了想扭头看向一个鲜卑籍将领,问道:“封沓将军,你去乾国联络前朝余部和败落的世家,如何?”
封沓就是二十年前在幽州叛逃到柔然的北魏镇北将军,如今的封沓已经有五十多岁了,身体还算硬朗,他对赵俊生非常憎恨,当初如果不是赵俊生,他怎么会从幽州叛逃到柔然?是赵俊生逼得他有家不能回,二十多年寄居在柔然,这心里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封沓站出来抱拳答应:“末将遵命!”
······
长安。
一大清早,赵俊生已经围着皇宫城墙下跑了十圈,他放慢步伐,从跑改为走,太监们迎上来递上擦汗的毛巾和暴乱的毛毯。
赵俊生接过毛巾擦了汗,用羊毛毯裹在身上保暖。
当值的太监康义德禀报:“陛下,黑衣卫统领吕玄伯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赵俊生抬头向前看去,见吕玄伯正站在大殿台阶下跺着脚,递上的积雪被跺得咂咂作响,向他招了招手,吕玄伯上前来禀报:“陛下,臣有事禀报!”
“你们都退下吧,给朕拿一套干净的内衣过来!”赵俊生说完走进了大殿,吕玄伯跟了进去。
刚刚运动完毕,虽然停了下来,但身上还在不停的出汗,赵俊生却是裹紧了毛毯,防止热量流失。
矮几上的炉子正烧着开水,赵俊生走过去一边沏茶,一边说:“是不是黄光耀的事情?”
吕玄伯弯腰:“是,自从抓捕黄光耀已经过去六天了,三天前把他带回长安进行秘密审讯,但此人的嘴巴很硬,无论用何种刑讯手段都无法让他开口,再给他用手段,臣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很可能会······死在刑讯过程中!”
赵俊生问道:“建康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吗?”
吕玄伯摇头:“没有,那边用尽了手段,甚至损失了一个隐藏很深的暗探都没能获取盟约的相关细节!”
赵俊生喝着茶水,静静的沉思者,这时太监送来了衣物,他起身道:“今日正好不忙,朕去见见黄光耀!你先去外面等着,待朕换了衣裳再走!”
“诺!”
一个时辰后,赵俊生在吕玄伯的陪同下来到了黑衣卫的秘密监狱。
黑衣卫成立的时间较早,早就是一个明面上的衙门,有专门的财政拨款支持,但对外一直宣称是皇帝的亲卫。迁都之后,在长安设有固定的总部,在各地也有分布,实际上它绝大部分业务都是在暗中进行,摆在明面上的一直是做样子。
因此,历年来一直有朝中大臣上书建议裁撤黑衣卫,毕竟黑衣卫的编制庞大,耗费的赢钱每年都不少,就是本朝官员大臣们基本上都认为它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这座秘密监狱在一个常年紧闭大门的院子里,门前挂着军器监一个下属衙门的牌子,门口常年有兵丁守卫,因此左邻右舍也不敢前来打扰,就是在门前经过也是小心翼翼,唯恐触怒了官府。
走进院子里,里面到处都是明哨和暗哨,没有树木、花圃,整个院子显得很空旷,这能够有效防止外人潜入。
监狱设在地下,房屋的地下都被挖空了,地牢里有六十间牢房,但只有少数牢房关押着犯人。
赵俊生在吕玄伯的陪同下穿梭在牢房的走廊里,赵俊生不停的扭头看着牢房内的犯人,问道:“怎么有这么多犯人?”
“主要是为了从他们嘴里获取消息,这些犯人几乎都是罪该万死的,只要关进来,能活着出去的机会很渺茫,最长的犯人在这里关押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月,如果三个月都没能撬开他的嘴,那也就只能放弃了!”
赵俊生停下来扭头对吕玄伯说:“这种地方最好不要让外人知道,特别是朝廷大臣,一旦被人拿住把柄,朕也不好偏袒!”
吕玄伯后退一步,抱拳道:“诺!”
两个甲士带着赵俊生和吕玄伯来到了一间牢房门口,钥匙打开锁链的声音响起,牢房内的人似乎听到了声音,缓缓从墙角的草堆里坐了起来。
但黄光耀看见赵俊生走进来时,冷笑道:“想不到黄某的面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竟然能劳动陛下的大驾!”
吕玄伯呵斥:“黄光耀,好大的狗胆,陛下驾临,汝还不跪拜?”
“哈哈哈······黄某已经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拜与不拜有何区别?左右是个死,黄某无需再向任何人卑躬屈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