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是够低调,京城里传得宛如董卓再生的摄政王竟然没啥人认识。还好京城不搞宵禁,两人互相搀着摇摇晃晃地溜达。
溜达一会儿王修眼尖,忽然道:“那个不是周烈?”
李奉恕眯眼,不远处犄角的馄饨摊上坐个人。背对着他们,高大的个子在昏暗的小摊灯笼光里缩着。馄饨是个好东西,一大碗热汤。虽然实料不一定多,但即便是热水喝了也能御寒。
李奉恕上前拍周烈。周烈回头看他,笑笑。手里捧着一碗清汤。馄饨都吃了,汤也得喝了。
李奉恕道:“去我家吧。”
周烈一扬眉:“你家在哪儿?”
李奉恕道:“不远。去一趟吧。我请你吃肉。”
王修作证一般点头:“他家的确不远。而且他很有钱。”
周烈抿了一下嘴:“你真有意思。也不问我是什么人。”
李奉恕道:“我知道,你是昭武将军。”
周烈道:“我惹了很大的麻烦。你离我远点。”
李奉恕道:“我帮不了你。但是我可以自保。”
王修又作证一般点头。
周烈打量李奉恕,仿佛在慢慢回想自己认不认识他。确实不认识。他很多年没有来过京城,八成成帝的鬼混飘在他眼前他都认不出来。
军官地位很低,因为他们似乎随时都能造反,可是真造反的军官寥寥无几。
周烈摸出几个铜子给了馄饨摊老板。他站起来,笑道:“行。你有钱就行。我食量大,怕吃死你。”
他也的确是饿了。馄饨灌个水饱,很快就没有了。三个人穿过灯火辉煌的夜市,一路往西走。越来越西,巍峨高大的宅第耀武扬威地盘踞在京城的西边,像是一群庞大的野兽,一幢比一幢危险。东富西贵南贫北贱,周烈统共没来京城几次,东西两地更没怎么涉足过。他蹙着眉,四处张望。
王修道:“我们是人贩子也不卖你,谁买啊?”
李奉恕咳嗽一声。王修曾经很长时间处在一种“活不下去大不了马上就死”的状态,所以人生观一向很散漫随意,圣人言都救不回来。他不怕摄政王,也不怕给他穿小鞋的同僚,更不会怕一身血气实打实手上有人命的周烈。在山东的时候李奉恕撞见过王修光着屁股往头上倒井水冲凉,整个人白白一长条。平时穿上衣服人模人样的,脱了衣服两排肋条。那时李奉恕第一次见如此骨感的人,吓了一跳。王修大约整个人都被饿怕了,和他窝在王府吃了六年愣屯不下膘——李奉恕心里一酸对王修就格外宽容。饥饿就是如此直白地勾起人同情心的由头。要是王修是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