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钟长胜没有想到,他还未先去寻女儿,女儿却先找到了他。钟少扬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再见到那个特别的女子。
春日的清晨雾气氤氲,石板路上沾满雾气化成的露水,少扬刚从堂口出来,就见一个清秀的女子坐在那花坛旁的石板上,伴着雾气,朦朦胧胧,好似一幅画。
未等钟少扬上前,那女子却朝他走了过来,蓝布白条裙子,两个马尾整齐的扎在胸前,眼神里少了惊恐,多了些期待。
“我想找钟长胜。”忻月吸了一口气,装作沉着的说着,前天听到段锦书被巡捕房抓住的消息,忻月心急如焚,段锦书的姐姐家在上海不过是做小点心糊口,没有什么权贵亲戚,也没有钱财孝敬巡捕房,全家只能干着急。忻月左思右想,只能找那个记忆中的父亲帮忙,她在上海几日,也听得了青帮在上海的势力,所以就一大早来到青帮堂口处等,总能等出个结果。
这话到让少扬吃惊,少扬还以为这个女子为了那条链子,竟然神通广大的找到了他,想不到是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一句。
“我是她女儿。”见他不作声,忻月只得说出了原本并不想承认的一句话。
原本见那条链子与少天的相似,少扬只当她是与少天有何关系,却没想到与义父有关,不管真假,眼前这个女子都应该与钟家有关系。
钟少扬不作声,带着忻月走进内堂。
主厅在二楼,顺着昏暗的楼梯间上去,二楼就是青帮议事的大厅。此是,钟长胜正站在窗前看着做好巢的燕子为幼崽衔来虫子。
忻月出现在钟长胜面前的时候,钟长胜才发现,不知何时,女儿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眉眼之间尽是当年小蝶的秀气。
钟长胜原以为女儿是来投靠他的,当听到忻月一开口就要他救什么革命会的同学,革命会时,钟长胜才明白,女儿对自己的感情真是如此淡薄,若不是上这些打着正义的幌子欺骗热血学生的骗钱组织的当,也不会来见他这个父亲。
所谓革命,无非是一些想要获得权力的人打着平等自由的口号去占有另一群人的平等自由罢了。而所谓革命同盟,也只不是是一群活在幻想中的无聊之人满足精神胜利的虚幻组织。
“我答应便是。”向巡捕房要个人,对青帮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你也要答应我的要求,你一个人来到上海,人生地不熟,上海滩又是个龙蛇混杂之地,虽说你现在已经成年,但还是个女孩子,以前我帮会事务繁忙没空照料你,现你已到了上海,就住到家里来吧。”
“家?你忘了吗,我的家在苏州老街,上海滩没有我的家。”
忻月有着小蝶般清秀的相貌,却没有小蝶那般的顺从忍认。如今的新式女子,受新派教育,大多都追求独立自主。
钟长胜猜到了女儿对自己的态度,也不生气,“你不愿回家住就算了,不过还有一事一定要听我安排的,我听手下的消息说,你与一帮同学到上海,此刻住在一个男同学亲戚家中,你还是未出阁的女子,就这样住在男子家中,实在不妥。等这事过后,我为你寻个住处,你也好在上海安顿下来。”
这话确实说到了忻月心中,当初听得革命会宣传的种种,受了母亲去世的打击,与一帮同学冲动之际到了上海,如今受了骗,冷静下来分析其中的问题,苏州老家中母亲已逝,只有一个婶婆独守,而自己此番来上海也是想换一个新天地,若是能真的安顿下来,再作打算,也是好事。
自记事以来,忻月对父亲的记忆便是模糊的,这次见到钟长胜,与幻想中父亲的样子却是不同的,老了一些,也温和了许多,窗外阳光透过树叶照shè进来,洒在钟长胜脸上,恍恍惚惚,就像是儿时的梦。
正午,钟少扬听了义父的安排,开着车带忻月到巡捕房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