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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着木质的楼梯向上攀爬,鼻腔中都能闻到一股陈年的气味。不算难闻,好过甲醛,但也不算很好闻。转折的平台角落放着矮脚凳,用来摆装饰的铃兰花。这种花很有意思,无论在哪个国度,它都被当做纯洁和优雅的象征,有“谷中百合”的称号,甚至被叫做“圣母之泪”。但特别就特别在,如同淑女一般的铃兰,其实全株有毒。控制好剂量可入药,过多则可能引发心力衰竭。
    不过还没听说哪个人吃铃兰吃死的,大多是家里的宠物猫误食。宋意情的手指从倒垂的花朵下兜过,继续上行。
    经过宋显时的房间,她发现门微微敞开一道缝,里面立着一桶水,地板擦得光亮。有佣人来打扫,中途收到其他人的呼喊,一起去楼下喝凉茶。想到没多久要回来,便没落锁。
    这是个调查的好机会。从宋意情多年的狗血肥皂剧阅历判断,离开的老管家说不定和宋显时就有很大关系。否则怎会他恰好留洋归国没多久,他就迫不及待地离开。
    宋意情将手贴在门上,轻轻推动,先确认走廊无人。抬手时门上没有留下痕迹,她怕鞋子在木地板踩出声音,走得蹑手蹑脚。她仍让门敞开,方便监听是否有人上楼,好及时撤离。
    宋显时的房间比她的略小一些,家具摆设也相对简单。没有专门的梳妆台,衣柜倒差不多。书桌对着窗台,床的一边是床头柜,另一边是落地灯。简单的茶几和小沙发让客人来访也能找到地方坐下,书柜里塞着的却不止书本。有勋章、奖杯、相框还有一些模型。宋意情走过去观察相框,金色海浪边,里面是四人合影。
    两个手拉手的孩童年纪还不大,女孩比男孩略高一些,是她和宋显时。后方坐着的便是年轻的宋老爷和宋夫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看起来十分温馨。
    见此宋意情却有些失望,如果真有内情,他还会将合照摆在书柜里吗?
    她拉开透明柜门,将相框拆开查看。她“啧”一声,这的确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合影,照片背后没有垫第二张,反面也干干净净,毫无异样。她不死心,将其举在阳光下查看,照片毫无变化,用放大镜,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看来搜集证据远比她想象的难,她挫败地叹一口气,将它装回去,摆回柜中的红酒瓶前。
    这些留洋派都有喝酒的癖好,哪怕不喝威士忌,也会喝些葡萄酒或香槟。这瓶已经开过,还剩一半,房间里却不见高脚杯。
    她合上书柜,想再去检查一下抽屉,或许那里才是隐藏秘密最多的地方。刚刚走两步,却听到略重的脚步在向上接近。宋显时的房间离楼梯很近,似乎还有佣人们的低声谈论,好像是喝完凉茶,打扫的人回来了。
    不能再继续搜下去,宋意情转身往外。
    可她的动作还是慢于反应,那几个仆人踏上楼梯,正好撞见她从房间出来。
    这该如何解释。
    望见他们略有诧异的神情,宋意情在脑中构思理由。
    他们只是愣了那一下,明显在奇怪,却没有一个人问出口,弯腰打招呼:“叁小姐。”
    宋意情正在犹豫要不要此地无银叁百两地编个理由,又有人跑上楼,带着喘气。
    “叁小姐,程家少爷来访。”
    又是新人物。
    来得刚好,宋意情立即问:“哪个程家少爷?”
    来人也想起,程家人口众多,少爷小姐加起来有七八个,他家小姐如今又识不清人,便答:“程谦行,是程家的五少爷,以前与您有些私交。他还带了两个人来,已经在小偏厅等了。”
    这名字同样耳熟,一听是他,宋意情给如珠使眼色,让她跟自己下楼。
    宋公馆的布局她已经非常熟悉,犯不着仆人指引也能找到小偏厅在何处。只是奇怪,程家少爷听起来不是个普通身份,现如今宋公馆又无其他客人,他们为何不带他去大偏厅坐,偏要去那小偏厅。而且刚才没有一个仆人发出异议,似是对这样的安排司空见惯。
    她走到门口,如珠停脚。
    “叁小姐,我不能进去了。”如珠道,“宋公馆的规矩,我们这些佣人是不能进小偏厅见客的,以前都是您独自一人接见。”
    这么讲究?宋意情再看一眼紧闭的门,看来这地方还藏有秘密。至于究竟是何,进去以后就能揭晓。
    “那你回去吧。”宋意情放她走。
    如珠“诶”一声,站在墙边目送她进屋。
    小偏厅有两个门,一个联通花园,一个联通公馆。宋意情反手关门时,下座的人朝她看来。没有佣人,连杯茶都喝不着,程谦行等得烦闷,见到宋意情便牵动唇角,形成两个窝。不是酒窝,在唇角下方,浅浅的。
    宋意情坐下,她面对的正前方就是小偏厅的另一个门,正完全敞开。外面的地上跪着两个人,他们嘴被白布堵上,手脚用麻绳绑住,身穿灰白色坎肩和短裤,脸上满是灰泥,干涸的红色痕迹更是数不胜数。他们不像寻常打工的人,有些江湖人士的样子。
    已被绑了整天,又在烈日下暴晒,能将鸡蛋烤熟的地面更是把他们的膝盖烫脱了皮,他们早就失去挣扎的力气,互相靠住。若不是眼睛还在眨,宋意情都要怀疑这两人还活没活着。她哪见过这阵仗,眼神从他们身上挪开,一路经过小偏厅精致的家具,翠绿的盆栽,回到程谦行。
    “为什么把他们放在那?”她问。
    不与他打招呼便算了,一来还问这样的话,程谦行却不计较,转动手上的机械表,说道:“你不是怕弄脏吗?”
    宋意情的鞋底在地毯上碾了碾,想到那两人身上脏兮兮的泥,觉得他说得也是。地毯蹭脏了,擦都不好擦。
    “有什么事吗?”
    “就上次那件事,喏,我这不是亲自领人给你赔罪来了。”程谦行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走到宋意情面前,弯腰递给她,桃花眼里似乎含了她所未见过的山水,灵动却也危险。
    宋意情抬手捏住,他的手指忽然伸直,碰到她的指甲。
    轻浅却逾越的触摸,她惊得收手,将信举在身前,双眼盯他。
    见宋意情这样躲闪,程谦行笑出声,视线从她的手移到她的脸,落在鼻梁的那颗痣,驻留许久,又瞄到脸颊的那颗,最终起身回到座位:“你真的忘了。有意思,宋家最有话语权的宋叁小姐竟然失忆了,我还当你是装的。”
    宋意情双目垂着,他的猜疑令她不喜,反驳:“谁会无聊到装失忆。”
    “谁知道呢,说不定你又有什么鬼点子。”程谦行坐得没有刚到时那么直了,懒洋洋地往后斜靠,翘起二郎腿。他在桌上摸半天,既没有茶杯也没有水果,无趣得紧。
    宋意情拆开信,发现抬头是写给程谦行的,字迹与她的一模一样。
    她翻到最后,落款人果真是宋意情,日期是她穿越的前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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