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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清晨,外间时不时传来赵大夫和平儿砰砰呛呛的声音。
    沈文宣皱着眉慢慢睁开眼,从窗户外投进来的明亮日光刺得他眼睛有些不适应,抬手挡了一下。
    他仍有些困意地打了一个哈气,从床上坐起来慢慢醒神,眼睛无意识地盯着窗外大亮的天色半晌,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睡着了?
    ......嗯?
    他竟然睡着了?!
    沈文宣清醒了,不可思议地抹了把脸,顿觉十分惊奇,就算前几天有疲劳加成,他也没有睡这么熟过。
    不是,屋里有人他是怎么睡着的?
    沈文宣一边起床一边想着昨天发生了什么,那双儿兴奋了一会儿后就没声了,然后...他想着明天要干些什么,再然后就......断片了。
    沈文宣弹弹叠好的被子,回身看向屏风,确切地说是透过屏风看那双儿,他还好好地睡在床上,仔细听还能注意到他绵长的呼吸声。
    也许这小双儿的威胁感太小,他才没有产生浓重的危机感吧。
    在沈家待久了,是个人都会变得不正常,现在即使他魂穿了,也改不掉生物钟和时不时惊醒的臭毛病。
    不过......沈文宣慵懒地抻了抻身体,感觉全身神清气爽。
    真不错。
    房间另一头传来动静,沈文宣出门的动作一顿,回头看了一眼,隔着屏风具体的看不清,沈文宣想了想,直接返回越过屏风来到他的榻前。
    正闭眼熟睡的双儿睡颜还挺乖,脸颊上还有婴儿肥,成功消减了眉间的清冷气,不过......他好像还没有要醒的迹象。
    沈文宣想了一会儿,觉得哥哥在弟弟面前好像用不着那么拘束,于是深吸一口气,微微活动四肢,抖掉一身尴尬气,尽量自然地把双儿露在外面的胳膊放回被子里,完事后左右看了看,估摸着也没什么了,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十五岁的弟弟啊。
    搁现代就是一个刚上高中的半大孩子。
    怎么和这样的孩子相处又是沈文宣的知识盲区了。
    不过好像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叛逆得要命,他是不是得多管着点?
    门口传来房门被关上的声音,焦诗寒抖动几下眼睫,偷偷睁开一条缝,他早醒了,只是恩公在睡他也不想起来罢了。
    陷在被恩公掖好的被子里蹭了蹭,焦诗寒忍不住开心。
    赵大夫和平儿已经吃完早饭了,给沈文宣留了两张馅饼和一碗粥。
    沈文宣估摸着时间,快速解决了早餐又出去了一趟。
    杂货铺内。
    庄老板满脸笑容地看着这么早就又来光顾的沈文宣,两眼放光。
    沈文宣没空多留,直接要了一包蜜饯,想了想,还要了一些红糖。
    那双儿喝药实在太痛苦,一直那样猛喝也不是办法,喝一口含一块蜜饯总会好受点儿吧。另外红糖对体虚的人很有好处。
    庄老板给他算便宜了一些,哗啦啦地又出去了二两银子。
    今天是集市,正好沈文宣想买点儿猪肉,在一整条街的摊贩前转了一圈,选了一个下刀利落爽快的,沈文宣要了两斤猪肉,又从旁边鸡笼里抓了只母鸡。
    最便宜的就属菜贩,五文钱能买一大堆,沈文宣挑着常吃都买了几样。
    有的菜贩还卖菜籽,沈文宣想着自己空旷的院子,又想着如今的季节,买了些白菜、茄子、萝卜、冬瓜种子,回去收拾收拾自己的院子,等冬天的时候再建一个温室大棚,不怕冬天来的时候没有蔬菜吃。
    等沈文宣赶回去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张铁牛已经在等着了,眼睛不住地往医馆门口瞧。
    那儿焦诗寒穿着简单的素色粗衫坐在椅子上,他只从门口露出一点儿影子,但已经足够引起别人的注意。
    沈文宣把买的菜和猪肉放在牛车上,看张铁牛还没回神的样子眼神不悦地咳了几声,把张铁牛吓了一跳,赶忙看天看地假装自己刚才什么都没看,一回头见是沈兄弟,脸色尴尬地爆红,回身低头瞅着牛屁股哪都不敢看了。
    沈文宣翻了个白眼,拎着糖和母鸡进了医馆。
    “怎么坐在这儿?”沈文宣挡着外面的窥伺问道。
    自然是等你。
    焦诗寒抿着唇想着这句话不知为何耳尖脸颊有些热,连沈文宣的面都不敢抬眼看,小声地回答道:“赵大夫说要多晒晒太阳,对身体有好处,这儿阳光好,就......坐这儿了。”
    沈文宣点点头,抬眼看向柜台后面的赵大夫,坐大门口晒太阳?怕不是嫌门口的风不够大。
    赵大夫避开沈文宣的视线框框捣药,他是说要多晒阳光,可没让他坐在大门口晒呀,他非要坐在那儿,谁说的话都不听,他有什么办法。
    “下次在房间里晒。”沈文宣收回视线,说道。
    焦诗寒点点头,低头看向沈文宣手中的东西,又疑惑地抬头瞅向沈文宣。
    沈文宣抬手关了半扇门,外面是彻底看不见焦诗寒了,将手中母鸡丢给平儿,让他拿去厨房。
    赵大夫捋着胡子瞅着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沈文宣,又看向自家小孙子抓着翅膀还不断扑腾的母鸡,眯着眼睛笑。
    “平儿,别愣着,赶紧放进厨房,今晚吃肉!”
    “诶!”平儿欢欢喜喜地抓着母鸡跑了。
    焦诗寒偷偷咽了下口水,他一直都在喝粥,什么味道都没有,加上几个月的风餐露宿,他都快忘记肉的味道了。
    沈文宣剥开纸包,趁他不注意往他嘴里塞了块蜜饯。
    瞧那渴望的小眼神,馋意都快溢出来了。
    “你伤还没有好,晚上赵大夫估计只会让你喝鸡汤。”沈文宣弯腰有点儿恶劣地欣赏焦诗寒求而不得失望而又惊讶的小表情,将糖包扔他腿上。
    “喝药的时候再吃,吃完了可没有了。”算是认弟弟的礼吧,他沈文宣的弟弟可不能没有排面。
    甜味在嘴里铺天盖地地蔓延,缠缠绵绵萦绕在舌尖,充斥了他所有的感官,他曾吃过世上最贵的糕点,却没有一块有现在的甜。
    焦诗寒呆呆地注视着离他很近的沈文宣,忍不住抬手轻轻抓住他的袖子,日光从半开的门口照进来,映在他的身上是那样的耀眼。
    这个人......他好喜——
    “我走了。”沈文宣直起身越过焦诗寒拿起昨天晚上放在角落的背篓和小陶罐,和赵大夫打了个招呼就要走。
    焦诗寒猛地清醒过来,下意识地拽住沈文宣的袖子不让他走,面露焦急。
    “我、我......”
    沈文宣停住,等他说完。
    “我、我......”焦诗寒急得满头大汗,攥着沈文宣的袖子越攥越紧,他不想让他走,“赵、赵大夫说......嗯...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可以回——”
    “胡说!你的伤还得养几天呢!”
    赵大夫吹胡子瞪眼地打断他,自己身体怎么样心里没点儿数!他最不能忍明明不行还想逞强的人!
    焦诗寒被厉声打断,不能接着话题说,瘪着嘴抬起头看着沈文宣,模样可怜。
    沈文宣慢悠悠地抬手曲起手指赏了他一个“钢镚”。
    爱撒谎的小妖精,不知轻重!
    焦诗寒短叫了一声,瞅着沈文宣的脸色忽的泄了气,捂着额头委委屈屈地蔫了。
    沈文宣将东西放到牛车上,临上车时回头看了一眼,见那双儿低着头一动不动的,无奈地站在原地叹了一口气。
    沈文宣,他才十五岁,不知事情轻重很正常,毕竟心智还没成熟嘛,更何况都是你弟弟了,要有耐心,对,耐心,咱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了。
    沈文宣扬起嘴角给自己打气,无奈转身又折了回去。
    “......”沈文宣蹲下身,视线和他齐平,刚要开口却在称呼这里卡了壳,犹豫了几秒开口道:“......阿焦。”
    焦诗寒抬起头,耳朵动了动。
    沈文宣注意到他的耳朵嘴角微勾,试探着拨弄了几下他的额发:“你乖乖听话,我有空就来看你。”
    焦诗寒垂眸思考了一下,小声问道:“那......明天?”
    “不行。”他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有空,但明天一定没空。
    焦诗寒再问道:“后天呢?”
    “也不行。”
    “那...大后天?”
    沈文宣看着焦诗寒小心翼翼的小眼神,忽的起了兴致,故意摆出为难的表情状似要拒绝,一边观察他的表情。
    哎呀,要哭了、要哭了。
    沈文宣突然发现自己真恶劣,想要说出“不行”让他哭,但话临说出口却拐了个弯。
    “......大概吧。”
    焦诗寒稍稍松了一口气,嘴角弯起笑了,他之前很少笑,总是冷冰冰的,遇到恩公之后他好像总是在笑。
    “谢谢...兄长。”
    沈文宣心神猛地被最后两个字刺激地震了下。
    这......沈文宣热着脸轻咳一声,他好像有点儿明白拥有弟弟的乐趣了。
    在医馆耽搁了时间,沈文宣坐上车马上就要过城门,后面竟然又追上了几个人。
    “先生!先生!”王沐泽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喊,紧赶慢赶地跑过来扒住张铁牛的牛车,张铁牛赶忙停下来。
    王沐泽跑得气喘吁吁,勉强直起腰向后面同样喘气的两人招招手,这两个人抬着一个十分大的麻袋,看形状,不是普通的东西。
    “幸好先生还没有出城门,要不然就不能亲自把东西送给先生了。”王沐泽喘着气笑道。
    沈文宣大致猜到了麻袋里的是什么东西,无所谓地说道:“没事,你可以派人一直送到安和村。”
    王沐泽当沈文宣在说笑,摇摇头没接茬儿,让那两人将东西抬上牛车:“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先生笑纳。”
    他又没地,送这玩意不是膈应人吗,现在还挤他老大一块位置,他都不能躺着了。
    “沈某谢过王老板了,不知王老板打算一个卖多少钱?我可以原价卖给他。”
    王沐泽一顿,觉出不对味来了,合着这是在介意王家对他做的调查?
    “这......我在这儿代我家老板向先生赔罪了,不查清楚您的底细,我家老板也没法向郡城的大人交代啊,还望先生海涵。”王沐泽歉意地笑了笑。
    啧,怎么每次都要给那胖子背锅?!心烦!
    “那不知王老板交代清楚了没?”沈文宣问道。
    王沐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沈文宣翻了一个白眼,他厌恶所有窥探他秘密的人。
    “铁牛,走了。”
    张铁牛扬起牛鞭甩了一声,牛车慢慢过了城门。
    王沐泽摸摸自己的鼻子,本想着送个好,却没想到碰一鼻子灰。
    由于出城晚了些,沈文宣和张铁牛直到傍晚才到安和村,沈文宣下车拎着自己东西进了院门,那麻袋里的曲辕犁就留给了张铁牛。
    回来的路上沈文宣就讲了如何用曲辕犁,张铁牛听得很兴奋,恨不得此时就打开麻袋一探究竟,但他不能留沈兄弟一个人去搬家具,那不是他张铁牛能做的事。
    沈文宣出来后就和张铁牛直奔木匠家,木匠早已打好了家具,就等着沈文宣来取呢?晚一天都着急,生怕沈文宣不认账,因为这事,他那婆子都跟他冷战好几天了。
    这会儿见到沈文宣来了,都不要沈文宣开口说话,自己就带着儿子亲自动手把做好的家具往牛车上搬。
    “沈小子,可算等到你了,这些个柜子啊、橱啊都是实打实做的,不用个几年肯定用不坏,你就放心吧。”
    沈文宣知道他们的顾虑,倒也能理解,客气地笑了笑:“有劳。”
    负手将所有的成品看了看,不同的木料适合不同的器具,这木匠一整套全用的一种木料,工艺上也说不出花来,但好在打磨得不错,到底是做了十几年木匠活了,基本功扎实,整体上还可以。
    等把所有的器具都搬回家里,沈文宣利落地跟木匠算钱,跟沈文宣自己估算的差不多,二两三百文,将钱一分不少地递过去,木匠还没有摸着,就被管钱的媳妇挤开,钱也截胡了。
    “沈家小子,你可真是发大财啦,这又是盖新房又是打家具的,哎呦喂,村子里可传得不得了。”说话的木匠媳妇就是沈二婶子,素来大嗓门,喜欢说两句闲话。
    “做生意转了点儿小钱罢了,我竟不知村里传开了?”沈文宣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沈二婶子听他不知道赶紧说两句:“你这小子老实,哪懂我们娘们之间的话,都笑话那老沈家没了你这么能干的外孙呢。”
    何止是笑话,当初赶走沈小子的时候闹得那么难看,把沈小子的名字划出沈家族谱的事都干了,这会儿人家越过越好了,她倒想看看那一大家子人能搞些什么名堂。
    “当初被赶走也是文宣没用,没本事,不能给沈家交钱,唉,之前还能负担小舅的束脩学杂费用,时不时有盈余还能承担一家子的吃喝,只是前段时间生了场大病,浑浑噩噩的,不能给家里做些什么了。”
    沈文宣半真半假地说了一通,脸上满是感伤,沈二婶子顿时什么都明白了,看着沈文宣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同情。
    沈文宣见如此暗自满意,他已经被找过一回茬了,可不能什么都不还回去,忍气吞声、息气宁人的事他可不干。
    沈家最好知难而退,别再来招他。
    向木匠家借了他暂时用不到的工具,沈文宣就告辞了。
    晚间,在张铁牛几兄弟的帮助下,家里总算没那么空旷了,只是还缺些东西,正好离家不远处的村南河边有一大片野竹,用竹子做东西简单些,缺什么他就自己做了。
    晚餐沈文宣没去张大娘家吃,而是自己做,顺便算账。
    这么一通花下来,他只剩下十一两六钱七十一文,留下一两六钱七十一文做生活费,剩下十两银子他能干什么呢?
    沈文宣夹了口菜尝尝熟没熟,结果一顿,他做的是最简单的炒土豆丝,看色泽,是他从来都没有炒成功的淡黄带点透明的颜色。
    再夹起一筷子尝一口,很好,是他从来都没有炒出来的酸辣口感。
    好吃!
    他不是做菜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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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涉及到一些美食,但占的篇幅不大,攻的主要技能不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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