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样的一种概念,这不仅说明这世界上知道他的人屈指可数,还说明他会刻意隐藏身份,完全不利于团队发展——寻常路人多半得分为0,孤僻一点的至多2,而5,他和一只蚂蚁有什么区别,连蚁后都比他存在感强。
系统评价完毕,当即给楚栖发出了警告,第一位成员身段与颜值的高分被知名度的负分扣了个精光,到最后楚栖得到的奖励只有基础的三点生存点数。
楚栖的内心悲痛欲绝。
但他有合格的自我修养,忍着心痛,向那名手下道谢,然后让他立即准备回京事宜。
他没有办法,他真的没有办法。
京城中,有各式各样的人才,一定有又会唱跳、又会创作、长得好看还腥风血雨的公子哥。
京城中,有爱好八卦的吃瓜群众,对他家的故事津津乐道,随手一挥就是热度,信手一摆就是流量。
他只能回来,他必须回来。
至于那皇帝与敬王的暗中较劲,他能避则避,避不了也要秉持一个原则:
——谁有流量我支持谁。
楚栖下定决心。
正好此时,总管悄悄过来告诉他,敬王回来了。
楚栖连忙收回意识,退出了系统界面,他甫一侧头,便看见敬王走了进来。
敬王楚静忠,早年曾与先帝结拜,一起打拼天下,建立承朝。之后获封镇北将军,又在抵抗北雍的侵犯中屡屡得胜。北雍与承朝议和后,他卸下兵权,回京述职,此后多年间,再未带兵打过仗。
再之后,他扶持年幼的七皇子上位,自己在旁摄政。新帝“感召”他辅佐之恩,朱笔亲封为敬王。
单字异姓王,这在大承乃至前朝的历史中都是绝无仅有的殊荣。再加上他已把持朝政十年之久,朝中目前虽也有两股势力能勉强与他抗衡,但他所拥有的权势,依旧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因而他身姿笔挺,目光如鹰隼锐利,容貌却未见沧桑,气质绝然,举手投足间不仅有着儒将风范,更有着睥睨天下的威严。
时隔十年不见,楚栖极为谨慎,为今日这一照面在心里拟过很多剧本,自觉不论敬王如今的姿态如何,他都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然而这一幕还是着实没让他想到——
楚静忠仍旧穿着朝服,本朝以明黄为尊,他的朝服不过稍暗一些,同样耀眼。但手中却拿着三个包子,嘴上还吃着一个,楚栖从他嘴角的馅渣判断,这是个奶黄包。
不,楚栖再仔细看了眼他咬下第二个包子的内馅律动,发觉这竟还是个流沙奶黄包。
是奶香浓郁,流沙绵滑,外皮松软的流沙奶黄包。
——这里怎么会有流沙奶黄包啊!
楚栖觉得自己饿了,为了赶路,他还没吃早饭。
楚栖觉得自己酸了,为了保命,他在外头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敬王却在这里好生惬意。
楚栖觉得自己傻了,为了排练剧本,他用脑过度,神志不清地开始怀疑楚静忠穿这身暗一度的明黄衣服上朝只是为了不被众大臣发现衣服上有奶黄渣,并不是因为图谋不轨。
然而楚静忠路过他身边时,却忽然顿了一下,然后将掌中另外两个流沙奶黄包放在他手边。
楚栖:“!”
“吃吧,”楚静忠道,“瞧你眼红的。”
楚栖蠢蠢欲动的手瞬时收住了。
他感到羞愧,尚未对峙,气势先输了一半。
费心琢磨一月的剧本里也从来没有哪一折是以“吃吧”开头的!
但他不能气馁,在这世界混了这么久,随机应变的功夫还是很到家了。
楚栖重振旗鼓,为自己找回场子。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不要跟着对方的节奏走。
“谢谢。”楚栖顺势话锋一转,“孩儿此次回京,多半要长住一阵,京中一切可安好?”
只要敬王愿意与他说一些京中形势,他也许能分辨出坊间传闻的虚实。
但楚静忠只嗯了声,也不回答,他居于上座,平静地审视着楚栖,看得楚栖如芒在背。
楚栖与他十年未见,他自然也是,更遑论少年人十岁至二十岁的成长,与从前几乎判若两人,若换作寻常父子,定要泪眼相拥一阵。
可惜他们显然并不互相思念。
仔细看了他一会儿,楚静忠收回视线,抿了口茶道:“尚安。皇上方才还向我问起,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
姜还是老的辣,敬王瞬间就转移了他的注意。
——险些忘了这京城第二号危险人物。
楚栖勉强回忆起这位新帝。当年,在他穿越来弄清楚状况后,自觉总归是自己对不住那七皇子,所以一直想找个机会弥补,至少不要让仇怨加深。可惜那七皇子自落水之后就像躲瘟疫似的躲着他,深刻发扬着“惹不起至少躲得起”的精神。有次他强行拦住,好言以对、痛臣己恶、发表改过自新的言论,七皇子却蹲到墙角、低垂头颅、双手捂耳,半句话也不愿听进去,楚栖无法,只好先行退下。
所以他对新帝,就只有楚楚可怜的七皇子被恶霸似的自己欺负的印象。
现如今,天道好轮回来了。
楚栖只好尴尬地笑笑:“圣上还记得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