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德心里一沉,她有什么可值得大费周章的?要拉上整栋酒店的人。她心里燃起怒火,到是要看看幕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
她用房卡刷开了房门。
房间尽头的落地窗没有拉窗帘, 一个人坐在桌前,夜幕浓稠, 疾雨在他身后洒落。紫色的闪电划过天空, 映出来人俊美沉静的脸庞。
“怀亚特……”
与上次见他不过短短半月, 伊德知道以前怀亚特就很好看,但那份好看尚且带着一丝人气, 现在连那仅剩的人气都消失殆尽,就像一座雕刻出的美丽人偶一般。
金发男人微微翘起唇,“你比我想象中慢了很多。”
他虽然说话带笑,但浅灰色的眼睛带着极致的冷,他慢慢地说道:“因为多了一个人, 不是吗?”
伊德脸色很难看:“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把酒店里的人怎么了。”令她尤为吃惊的便是怀亚特的能力有这么强大吗,他把不属于地球的事物渗透进现实,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你很紧张吗?”怀亚特答非所问。
“无需紧张,我们才是同类。”他又笑了笑,“我只是把地球注定的结局速度加快了一些罢了。”
伊德忍不住嘲讽道:“你是指这永远不停的暴雨、疯狂生长的白色真菌、异化的半人怪物是地球的结局?你以为你是什么,神么?”
怀亚特看她的眼神总是充满了纵容, 仿佛她在怀亚特面前就是个小顽劣不堪的女孩,而他在耐心等待她懂事、长大。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第一次,伊德感到一阵晕眩向她袭来,就像在狂风暴雨中丧失方向感的旅人,强烈的迷失感瞬间就将她淹没。
她的眼睛被突然出现的奇异光芒充斥,真实世界遥远的令人茫然无措,接着伊德闻到了一种奇异的香味,她似乎掉进了一个充满冰冷的怀抱中。
意识突然破碎成一片泡沫,她看到了——一片散发着浓郁异香的海洋,温暖的波浪拍打在金色的陆岸上,而自己就站在这片海岸旁边。
就当伊德以为在这片宽广辽阔的海洋里时间都已经停止时,汹涌的海浪开始用一种语调奇异,并非人类已知的语言向她说话。
“真实之人超越了善恶。真理之人了解到幻觉是唯一的真实。”
伊德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听得懂,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并不是一个声音,仿佛无数人在一齐开口对她说话。
虽然她的内心涌动着无数茫然,她也并不知道自己跟这片海浪对话后会发生什么。
但她就像被迷惑了般开口问道:“你是谁。”
无数的声音吟诵:“吾乃万物归一者;吾乃犹格·索托斯——”
刹那间异香的海洋搅起巨大的旋涡,将伊德吞没了进去。
她看到了伊德。在哥谭市,2002年7月9日,一个女婴突然出现在一户贫穷的夫妻家门口,除了一张写着伊德字样的纸条外,再没有更多。
自己都养不起,更何况是从天而降的女婴?
幸运的是,贫民窟附近的圣洁之胚大教堂听说了这件事,一名神父表示愿意带伊德走。夫妻俩忙不迭地将包袱甩给了教堂。
然而,她又看见,也是在2002年7月9日,一名女婴突然出现在贫穷的夫妻家门口,但未等女人发现她,女婴便被路过饿极的野狗叼走了,短暂的生命结束在那个夜晚。
同一时刻,2002年7月9日,一名女婴突然出现在贫穷的夫妻家门口,被路过的游客发现,知道她是名弃婴后,游客心生不忍,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国家,第三个伊德平平淡淡的过完了一声。
无数的伊德生平出现在她的眼前,变成了由无数图景交织的混沌,那无穷无尽的数目以及庞大可怖的多样性几乎要将她逼到疯狂。
无数个伊德分布在无数的背景,有的是黑发、有的是棕发、有的是银发,她们的外形也各不相同,到了后面她甚至没有人形,既是路边一只野猫也是路边一株小草。
但她就是知道,即使伊德们形态各异,但诞生的所有一切都等同于她本身。到了后面她现实的记忆,也仿佛匆匆一瞥的梦境,虽然生动但已经模糊。
她几乎都分不清到底哪段现实是真正的自己,她开始挣扎地试图区分哪些来自原来,而哪些又是万物归一者塞给她的。
然后她开始觉得颓丧而疲惫,大脑仿佛要爆炸一般,相比之下消散在时间的洪流里却能带来平和安宁的遗忘,她甚至渴望这么做了。
轰——
在她软弱的心智几乎要被摧毁的刹那,剧烈的疼痛感将她的灵魂拉回了自己的躯体,绝望与茫然开始衰退。
伊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回归身体的感觉几乎要她落下泪来。
在她依旧愣怔时,一个人握住她的肩膀,死死抱住她冲向玻璃落地窗。碎玻璃划过她的脸,才让她又有了片刻的真实感。
是杰森,他单手紧紧抱住伊德,向38层的高空坠去。
暴雨冲的伊德睁不开眼,在她茫然自己是否将会摔死时,杰森另一只手向对面丢出钩爪,在离地面仅剩2米时堪堪稳住了身形。
他带着伊德跳了下来,无数车辆对他们按响了喇叭,惨白的车灯照亮了狼狈的二人。
他们突然出现在马路中央,车辆躲避不及甚至引起了小型连环追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