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虽然徐怀已经“牵涉”其中,仍旧带人去处理免税区内发生的动乱。
背地里有多少人等着看他的好戏,可他让这些人全部失望了。
他处理得很好,当时并没有出什么岔子。
他好像已经把所有该想到的环节已经考虑清楚,不过是等着时间的契机去处理。
后续的调节,则有吴秘书和免税区几个相关负责人来处理。
听说其家庭产生婚变,结果也没有,徐副市长夫妻两个正常地出现在公共社交场合,徐夫人面若娇花,气色挺好,一双手微微的下意识地扶在肚子上。
很多人对此咬牙切齿,徐怀的做事风格,大体上来讲还是容易惹人嫉妒和攻击。然而郑志红的消失,让徐怀身上唯一的小辫子同时人间蒸发。
而在徐怀眼里,那些人对他不足以产生关键影响。能对他产生关键影响的,他总能抓得很准。
谢宁在办公室里翻着报纸,还有手机上的新闻信息,并没有找到关于徐怀负面信息的分毫。
他把报纸掩过去,右手搭在扶手上,长手指间夹一根香烟。
烟雾缭绕中,桌边的叁个电话,其中红色的响了起来。
是徐怀。
徐怀的声音很清雅,冷寂又毫无感情,微妙地带着讥诮:“谢厅。”
谢宁的眼帘往下垂,慢悠悠地嗯了一声,笑:“徐市长。”
徐怀问:“在忙吗?”
谢宁:“没干嘛,你呢。”
徐怀勾起唇角:“我还好。不好意思,你失望了?”
谢宁的视线投向窗外,槐树参天而枝叶繁茂,但到底久经年月,内里已经被虫蚁蛀得七零八落。每到特定时节,还需要打营养针、刷石灰去细心养护。
能养多久呢?
谢宁道:“注意身体,再会。”
这一句再会,就是两人政途上的分水岭。
谢宁与卫琬的婚姻事实很快在系统内披露,对他们今后的工作安排势必产生影响。
但是这种影响,已经可以说是忽略不计。
没几天,谢宁的档案调出,派往省财政厅做一把手,卫琬留任省卫生厅原职,李东被羁押谢宁离开,温国华成为新任一把手的不二人选。
有温国华在,总能一定程度上保障卫琬的前程,然工作上的利益纷争和暗地里的派系斗争永远不会因此凝固停止。
谢宁进入新的系统,财政厅再强势不过,多少人拼尽全力挤破头皮想往里面钻,都没个响声。谢宁不声不响地过去了,潜龙游水似的。然省财政厅多少人卧虎藏龙、关系深远,面临的也是种种不用宣之于口的挑战。
至于徐怀,在十月二十一号这天,手续交接完毕后,组织部门派车将他送往文华市做市长。只不过文华市的市长并不是一个受欢迎的,文华市位居本省以北,跟台州比邻而居,地势险峻交通不便,可以说比台州还不如。台州起码还有几个重点企业在支撑经济的发展,文化市在历年几次政策偏向的支持下,始终发展不起来,历史沉疴仍在,几个国企改制失败,数万职工下岗无处安置,且优质资源不断流失。
多少人在那穷山恶水“养老”,一辈子都没什么盼头。
正值十月末的周末,耿真真开车墨绿色磨砂超跑来接卫琬,美艳富婆的风范惹得回头率高达百分之一百二。
她朝快步下来的卫琬吹了声口哨,卫琬穿得简单,高领驼色博羊绒的打底,外面一件浅咖的长风衣,秋风徐来,风衣角猎猎飞扬。
卫琬的容光是璞玉无声的,欣悦的眉尾明亮的双眸,姣好的身姿投入耿真真怀抱。
真真不耐烦地撇嘴:“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到底是谁结婚啊!”
呼啸着把车开起来,嘴里念叨着这几天的行程安排,试婚纱、看场地、试茶点酒水还有婚宴上的菜品等等。
卫琬接了一通电话,是谢宁的,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卫琬连绵地笑,抽空瞪了不看路的真真一眼。
真真酸得可以,愤愤不已,同时还超级吃醋。
卫琬挂了电话,道:“别那么麻烦了,婚宴搞简单点,就我们几家在一起吃个团圆饭就好。”
真真凉凉地呵了一声,白眼直往上翻:“我的皇后殿下,你爱咋咋样,又不是我跟你结婚!”
话是这么说,婚纱还是要重点挑一挑选一选,真真爱美,打头阵地去试,一边试一边拍照一边打电话跟赖长虹吵架。
卫琬坐在窗前休息,店员端来两杯咖啡,她把头一点,捏起杯子慢慢喝了一口。
奶香充盈的热拿铁汩汩入胃,外面街道繁花似锦,灿红的夕阳在远处的大厦后悬浮飘摇。
绚烂而恢弘。
忽的一道苍白的面容直直地落入她的视线。
赵月云朝她诡异地笑了笑,从大门外进来,直坐到她的对面。
卫琬也没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两人面对面着,看一眼,又看看窗外。
赵月云端了另外一杯咖啡饮,品了品,道:“太苦了。”
卫琬点点头:“个人口味不一样,其实还好。”
赵月云仔细地望她,几近沉迷:“我还是不太懂他。”
话毕,肩头微战,神情空虚而迷惘。
卫琬扭过头来,赵在她眼里已经成为一个符号,一个她自己曾经的符号。
就本质来讲,她和赵月云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是一个还在过去,一个已处现在。
一个被困于徐怀的迷局中,一个有幸遇到了可以给予她一片广阔碧蓝天空的肩膀。
赵月云一把握住她的右手,眼泪婆娑:“我只想爱他,只想要他爱我,只爱我,我有什么错?”
卫琬回答不了她,任何答案,都只有自己才能给自己。
“孩子还好么?”
赵恍惚了片刻,很迟钝缓慢地笑了笑:“还好吧,应该,我会尽力的。”
临走前她求卫琬给她一个答案。
卫琬道:“那你不妨——做第二个我,做他身边第二个卫琬。”
耿真真拖着洁白的婚纱颠过来,拧着眉头看自己那杯咖啡:“谁动了我的水?”
卫琬似笑非笑:“没谁,换一杯就好。”
半个月后,婚礼如期在滨江水岸的小花园里举行。
粉团饱满的绣球花簇拥着绽放,洁白的靠背椅秩序地拜访在绿色的草坪上。
展示台上贴着新婚夫妻的亲密合影,白色扎花的棚子下摆放车长桌,桌上是造型精致的甜点咕咕冒着气泡的白香槟。
工作人员繁忙而有条不紊地布置着现场,安排入场宾客的座位。
卫母穿一件崭新的大红色旗袍,头发卷得高高的,一面喜气洋洋一面焦躁不安地挑剔着工作人员的种种细节。
葛丽敏捏着白香槟的高脚杯,半眯着眼睛拖着手臂,叫她稍安勿躁。
同时看看手上的古董皮革手表,念叨着老公怎么还没到。
阿江穿一套黑白少年版西服,更是衬得斯文俊秀唇红齿白,脸蛋红彤彤地应付一个穿纱裙的女孩子。女孩子说想要那个绿色的气球,他羞涩地摇头,说等会儿再给她。
赖长虹意气风发、潇洒倜傥地招呼络绎而来的宾客,不时地哈哈大笑。
耿真真一件斜肩紫色小礼服,在大堂和新娘休息房中来回穿梭。
天色渐暗,叮咚一声,璀璨的夜灯亮了起来。
谢宁在小花园后抽烟,黑白色修身剪彩的西装,衬得身影愈发修长挺拔。
一辆黑色轿车悄声无息地滑到后门处,徐怀从内下来。
两人相对二站,谢宁分了一根香烟过去,手笼着火苗,给“客人”点上。
徐怀深深地吸了一口,视线远眺,想从人群中搜罗着卫琬的身影。
没一会儿,耿真真拖着她的手臂出来,钻过绫罗似的门廊,细碎的光打在卫琬的脸上,一时间惊艳了岁月。
往昔狂澜似的在心间涌动。
徐怀收回目光,道:“你明明可以在更安全更保险的时候跟她领证,非要等在那个时候?”
他并不需要谢宁的回答,一句一句有条不紊继续道:“你在知道是郑志红在酒水里塞现金的那一刻,就已经布置好了之后所有的事,对么。”
“你知道我在设法针对你,你没有任何反应,一直表现成被动挨打,一方面是想等我打出所有的底牌,一方面,在步步为营地加重你在她心中的分量,是吧。”
“你就在等着最后一个关键节点,让所有的事同时爆发。”
“所有这些,你有跟小琬说过吗?”
“连你自己的婚事,也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她知道吗?”
谢宁垂下眼帘,轻轻地笑。
蓦地眼帘上扬,镜片后锐光毕现。
两人相视一笑,一个冷酷,一个海涵而虚伪,视线交锋、电光幽暗炸开。
徐怀的喉咙滚了滚,深吸一口气:“谢宁,不要让她看到你这一面。永远不要。”
“请你珍惜她,再见。”
准点一到,音乐声流淌起来,星光载满平波碧蓝的水畔。
司仪郑重地宣布礼成,夫妻交换对戒和誓词。
“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吗?爱他、忠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卫琬握着谢宁的手,凝望着他的眼睛点头:“我愿意。”
直至死亡,我愿意永远陪伴你。
我爱你,谢宁。
“你愿意娶这个女人吗?爱她、忠于她,无论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谢宁扣住卫琬戴婚戒的手指,十指交叉,点头:“我愿意。”
小琬,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牵动我心扉。
我愿意守护你、保护你,无论是哪个谢宁,我愿意给你永恒的现世安稳。
我爱你,我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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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撒花,婚礼完美收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