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诗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余允也已经上了楼,拿着手机,正朝她这里走过来。她也顾不上那有些奇怪的心情,猛然推开了门。
霍铭莘正在书房里坐着,忽然听见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这余允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如此冒冒失失,发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正打算出门看看,却发现桌上的手机响了。
“少爷——”电话里,余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
“怎么回事?你不就在家里吗?为什么给我打电话?”霍铭莘有些诧异。
“景颂小姐来了,我没能拦住她,她现在已经上楼了,你赶紧把书房的门锁上,晚了就来不及了!”余允争分夺秒,一口气说道,连气也没喘一口。
闻言,霍铭莘的脸色突变,他也没时间多想,立刻站起身来,朝书房的门口走去。只是,还没走到门口,书房的门便被来人推开了。
四目相对,时间在那一刹那静止,就连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似乎也静止不动了。
宋诗言怔怔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好半晌,她才喃喃地开口喊道:“香,香菇……”
虽然面前的男人逆光而站,可是,宋诗言还是依稀看清了男人的长相。那张俊俏的脸,那精致的眉眼,她却是再熟悉不过了。他是香菇,是她重生后,第一个给她温暖的人!可是,香菇他不是已经死了,死在了去机场的途中吗?
宋诗言有些不敢置信地伸手揉了揉眼睛,正要再看一遍面前的男人,只是,霍铭莘他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宋诗言,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这时,余允已经来到了书房,见宋诗言已经打开了书房的门,正站在门口,他的脸上多了一丝担忧。很快,他便回过神来,挡在宋诗言和霍铭莘的中间,看着宋诗言,对她说道:“请你立刻出去——否则,我现在就报警,说你擅闯民宅!”
闻言,宋诗言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对余允说道:“好啊——不过我劝你,你最好现在就报警。到时候警察来了,我倒要看看,你家少爷,究竟是为什么见不得人!”
“你……”闻言,余允有些气愤地看着宋诗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余允,你下去吧!”霍铭莘幽幽地开口说道。
“少爷——”余允看着霍铭莘的背影,有些无奈地开口喊道。
“下去吧,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霍铭莘背对着两人,语气悠然。
见霍铭莘是铁了心,余允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书房,把空间留给了宋诗言和霍铭莘。
“是你吗?”宋诗言看着霍铭莘的背影,声音之中也带着一丝颤抖,艰难地开口问道。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让她觉得呼吸困难,难受极了。
好半晌,霍铭莘他才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宋诗言。
“香菜,是我。”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愧疚与懊恼,眼中盛满深情。他想要走到宋诗言的身边,像以前那样,抓住她的手。他走了几步,最终却停了下来——如今,她已经知道他欺骗了她,或许,她不会原谅他了吧!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那张让她一直愧疚、一直思念的脸,宋诗言不受控制地流出了眼泪。多少次,她都会梦见他们在皋顺岛上的生活,他们一起去沙滩捡贝壳、看日出,那个时候,她的心中没有仇恨,他们是那么的快乐,与世无争。
常常,在美梦做到一半的时候,她就会梦见他“死”的时候。他在阴冷的太平间里,安静地躺在那张白布之下,面目全非。而她,站在一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尸体,无能为力。
甚至有的时候,她会梦到他死的时候,即使,她当初没有看见他死亡的瞬间。他满脸鲜血,已经看不出模样,被困在变形的车里。而车窗的玻璃,早已成了满地的碎片。他的身体就像是泉眼,源源不断地朝外流淌出鲜血。他在车窗里,一直在对她说:“香菜,我好痛,我好痛……”
每次,宋诗言她都会从梦中惊醒,看着窗外的夜色,她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与悔恨之中——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她,他就不会回到他不喜欢的地方,更不会再次成为霍成烈等人的眼中钉。她就是造成他死亡的罪魁祸首!
过了这么久,她终于开始接受他已经去世的事实,可是如今,他却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在她的周围出没,甚至还害了林琅和薛昭武。
看着霍铭莘,宋诗言终于知道,她刚才离开霍家时,老爷子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那件事,就是霍铭莘假死的事,不是老爷子的意思——那么,这就是霍铭莘的意思了?这么说来,在霍铭莘去英国之前,他就已经恢复了正常,甚至,去英国,都是他的意思?
宋诗言深究起来,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傻子,被霍铭莘耍得团团转。她看着霍铭莘,脸上带着一丝冷笑,语气冰冷地说道:“当初,你是不是早就已经恢复正常了——去英国,是你的意思,假死,也是你的意思?霍铭莘,你还真是厉害呀,把我玩得团团转。”宋诗言看着霍铭莘,握着拳头,好不容易才使自己没有歇斯底里地吼出来,一脸平静、语气冷然地说道。
“香菜,我……”霍铭莘看着宋诗言,抿了抿唇,有些犹豫地说道。
“别叫我香菜,你也不是我的香菇了!我是景颂——而你,是霍铭莘。”宋诗言看着霍铭莘,冷冷地打断他的话,绝情地说道。
“香菜,是我错了,当初,我不应该瞒你……”霍铭莘走到宋诗言的身边,伸手拉着她的衣袖,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看着霍铭莘这副模样,宋诗言不由得想起,当初他们在皋顺岛上的时候。每次他惹她生气的时候,他都像现在这样,拉着她的衣袖,低声下气地道歉。而每次,看到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宋诗言心里的气,瞬间就会烟消云散。
“霍铭莘,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那样,你卖卖惨,我就会轻易地原谅你吗?”宋诗言看着霍铭莘,面无表情地说道。
“香菜……”霍铭莘看着宋诗言,弱弱地开口喊道。
宋诗言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丝波澜,她看着霍铭莘,不咸不淡地说道:“霍铭莘,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和霍家有什么关系,更不想和你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从今以后,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宋诗言说罢,便挥开霍铭莘的手,转过身去,打算离开这里。
“香菜,不要走,听我解释……”霍铭莘走上去,一把拉住了宋诗言的手臂,一脸乞求地说道。
第420章 借酒浇愁
“放手!”宋诗言没有回头,一脸冷然地说道。
听着宋诗言这冷然的声音,霍铭莘的心中一凉,脸上也少了一丝血色。不过,他拉着宋诗言的那一只手,却并没有松动丝毫。
“你究竟松不松手?”宋诗言背对着霍铭莘,冷冷地问道。
“不放!”霍铭莘摇着头,一脸坚决地说道。她是他这辈子唯一喜欢的女人,他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开!
宋诗言闭上了眼,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蓦然睁开眼,一把拉住霍铭莘抓着她的那只手,举过她的肩膀,轻而易举地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咚”的一声,霍铭莘被宋诗言摔在了地上,但他的脸上却并没有一丝痛色。
余允就在楼上,并没有离开,听见这巨大的声响,他也顾不得霍铭莘对他说过的话,急忙朝书房走去。才走到门口,便看见霍铭莘躺在地上,半晌也没有起身。而那始作俑者,却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正要离开。
“景颂,你……”余允看着宋诗言,有些愤怒,直呼其名。
宋诗言看了余允一眼,冷哼一声,正要离开。谁知,她却被余允一把拉住:“你现在不能走——你把少爷都已经摔成这样,你这就想离开?不行!”
宋诗言正要动手的时候,霍铭莘从地上爬起来,他来到宋诗言的面前,幽幽地开口喊道:“香菜,我究竟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霍铭莘,你当初要离开,你大可以告诉我,我是绝对会支持你的决定。可是,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你不仅瞒着我,还联合老爷子一起欺骗我。就算你当初不辞而别,或者是让我离开霍家,我都可以接受——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欺骗,尤其是来我在意之人的欺骗!”宋诗言冷冷地说道。
听到“在意之人”这四个字,霍铭莘的眼中升起了一道亮光。只是,下一秒,他的眼神又黯然几分——他是她在意的人,可是,那已经是曾经了。如今,在她眼中,他只是一个触及她底线的骗子罢了。
“既然如此,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那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弥补我对你犯下的错?”霍铭莘看着宋诗言,幽幽地问道。
“对我犯下的错?”宋诗言冷冷地笑着说道,“霍铭莘,你摸着你的良心好好想想,你到底还做了些什么?还是说,你已经完全忘了,你当初让这个男人对林琅和薛昭武做过的事?”宋诗言指着站在一旁的余允,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语气冰冷。
“我……”霍铭莘看着宋诗言,无言以对。
“林琅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不是因为你,她就不用和一个她一开始就不喜欢的男人结婚,她就不会遭遇那么多的事情,最后和薛昭武离婚。她活到现在,唯一不幸的事情,就是和薛昭武的婚姻。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你,霍铭莘——林琅的心死了,你觉得,你能弥补吗?”宋诗言咬牙切齿地问道。
闻言,霍铭莘说不出话来。是啊,他又如何能弥补一个人的幸福呢?
“所以说,从今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这张令人生厌的脸!”宋诗言冷冷地说罢,转身便走。
余允还想拦住宋诗言,却被霍铭莘给拦了下来。
“算了,随她去吧!”他看着宋诗言那决绝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
看着霍铭莘这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余允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少爷他平日里是多么冷静、英明的一个人啊,可是,只要一遇到和景颂有关的事情,就会失去平日里的理智,连语言都组织不了。当时,景颂还不知道他的存在,而他又全副武装,不让宋诗言见到他的这张脸。所以,那个时候,他还能镇定自若地和她说话。可是现在……唉!
感情啊,还真是个害人不浅的东西!余允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少爷,景颂小姐她都这么说了——你是不是……”余允看着霍铭莘,虽说没有把话说完,但霍铭莘却已经知道他的意思。
“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绝对不会放弃她的!”霍铭莘一脸坚定之色,铿锵有力地说道。
余允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继而说道:“少爷,当初我就劝过你,让你被那么做,你看现在……”
余允说到一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于是便讪讪地闭上了嘴。
不过,霍铭莘倒是没有和他见怪,而是说着其他的事情:“景颂她就这么离开了,她现在又在气头上,我担心她开车会不会出什么事——你赶紧派个人跟着,要确保她安全到家,才能复命。”
余允不动声色地摇摇头,说道:“是,少爷!”
说罢,他便打算吩咐人去护送宋诗言霍家,只是,还没来得及走出书房,便又听得霍铭莘说道:“算了,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少爷,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余允伸手拦住了霍铭莘,有些无奈地开口说道。
如今,霍铭莘的一颗心全都在宋诗言的身上,见余允这么说,他有些诧异地开口说道:“明白什么?”
“你仔细想想,景颂小姐她怎么可能会忽然找到这里来?”余允拦着霍铭莘,幽幽地说道。
“你是说……”霍铭莘虽然担心宋诗言,但他还是很快便想到了答案,他看着余允,话没有说完,但他的意思已经是不言而喻了,“不可能,爷爷他……”
他有些不相信地摇摇头,否定道。当初,他假死之后,又开始后悔了,是爷爷不许他出现在景颂面前,甚至要求他必须隐藏得好好的,不许暴露。既然如此,他如今也不会把自己的行踪透露给宋诗言啊——可是,知道他还活着的人,寥寥无几,知道他在这个地方的人,就只有他的几个心腹和爷爷。
如今看来,说出自己下落的人,只能是爷爷——可是,为什么,爷爷他会把自己的下落告诉宋诗言?霍铭莘想不通。
“少爷,景颂小姐她前脚才从霍家离开,后脚就到了这里,看来,她从霍家离开之后,就直接到这里来了。这说明,是霍家的人把你的下落透露给她的。而整个霍家,知道你还活着的人,就只有老爷子和管家——你觉得,除了他们,还会有谁?”余允看着霍铭莘,见他一脸落寞,有些无奈地开口说道。
“不管是谁——我根本就不在乎。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看着景颂安全地回到家。”霍铭莘说罢,便朝外面走去。
闻言,余允看着霍铭莘的背影,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叹了一口气,而后连忙跟了上去,对霍铭莘说道:“少爷,既然你要出门,那就让我跟着——如果你出了什么事,那就不好了!”
霍铭扬坐在客厅,看着他面前的那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整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
在宋诗言上那个访谈节目之前,圈子里就已经传遍了,说宋诗言得到了宋氏集团。一说起“景颂”的名字,圈子里的男人们便纷纷跃跃欲试,想要对她献殷勤。霍铭扬前几天见了好几个投资商,还没有得到结果。今天,他好不容易没有行程,于是便来到宋诗言的家里,想要见她一面。
只是可惜,他从下午一直等到天都快黑了,也不见宋诗言回家。而宋诗言家里的佣人,见霍铭扬似乎是没有离开的打算,都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主人不在家,他们这些当佣人的,也实在是没有那个资格替宋诗言招呼客人。
正在佣人们打算下“逐客令”的时候,天葵回来了。她在追踪蔷薇的下落,今天她出门,就是去看看,她之前追踪到的那个女人,究竟是不是蔷薇。她开车去了b市一趟,所以到现在才回来。
天葵一进屋,便看见霍铭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边的那一束玫瑰已经有些蔫了。见状,天葵皱了皱眉,对身边的佣人问道::“这霍铭扬怎么来了?”
她对霍铭扬,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不过,如今见到霍铭扬一副幽怨的模样,天葵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唉,如果这霍铭扬当初没有害死霍铭莘,或许,他还有那么一丝机会。只是,害死了霍铭莘,便注定他和宋诗言之间,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anna小姐,这霍二少说是要来找景颂小姐,我们给你和景颂小姐打电话,可你们都没有接。无奈之下,我们就只能让他进来等着。只是,景颂小姐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所以,霍二少他也一直没有离开。”佣人也苦着一张脸,对天葵说道。
闻言,天葵眉峰紧蹙,看着佣人,有些担忧地问道:“你说什么?景颂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家?”
“是啊,自从小姐上午出门,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她也没打电话回来,我们也不知道她究竟回不回家吃晚饭。”佣人无奈地说道。
天葵不由得想起宋诗言离开时,她心里的担忧,思及此,她也顾不上还没有了,急忙拿出手机,给宋诗言打电话。只是,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打通。
还没有正在无聊赖地等着宋诗言回家,正在这时,他看见了站在门口给宋诗言打电话的天葵。见状,他站起身来,缓缓朝天葵那儿走过去。
“anna小姐,我想知道,景颂她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家——你知道她在哪儿吗?”霍铭扬看着天葵,徐徐问道。
天葵白了霍铭扬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和他说话,电话里便传来宋诗言那熟悉的声音。
“喂,天葵?”宋诗言的声音,有些含糊。
闻言,天葵急忙拿着手机,走到了一边,有些担忧地对宋诗言说道:“景颂,你在哪儿?你现在还好吗?”
“不好,我现在一点儿都不好!”电话那头,宋诗言的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哭腔。
天葵更担心了,她还以为宋诗言是被老爷子的人怎么了。不过,电话里那么嘈杂,天葵便知道,宋诗言是安全的,只是现在,也许是喝醉了,所以才会说胡话。
“景颂,你现在在哪儿?我立刻就过来找你!”天葵拿着手机,一边出了门,朝她的车走去。
见状,霍铭扬也顾不上他带来的那束玫瑰了,他急忙跟在天葵的身后。
天葵挂断电话,便看见霍铭扬正站在自己身后,一脸希冀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