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有这样的道理。
对清水纱希来说,那只是很普通的一天,她和父母一齐外出去公园野餐,父母似乎遇到了熟人,在他们交谈时,百无聊赖的清水纱希走到一旁想透透气,却恰好看见了一个穿着黑色风衣身形修长高挑的青年。
黑衣青年的外貌俊美秀气至极,鸢色的眼眸像是大海一样美而深,危险之余,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有种致命的吸引力和蛊惑力。
从他的气质和衣着上看,清水纱希猜测他大概是位钢琴家或画家,家世很好,矜贵优雅,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忧郁。
他一直看着她的方向,即使被她发现,也没有任何闪避的意思。
简直像是……和小说里男主角的邂逅。
清水纱希想。
她一向不是个内敛含蓄的女生,主动走上前搭讪,询问黑衣青年的名字。
黑衣青年没有回答,他的视线久久停留在她的面容上,他好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很多人,在他的注视下,她也从一开始的害羞脸红逐渐变得尴尬窘迫。
因为那绝非什么含情脉脉的目光,更像是……冰冷的审视。
过了许久,又或许只是过了一会儿,在她快要支撑不住想要落荒而逃的时候,黑衣青年终于开口了。
他甚至对她微微笑了起来,嗓音很轻很慢,就像她想象中的一样好听,低沉而清晰:“不是没有想过要不要看在血缘的份上,放过那些伤害她的人。但是……”
“看见你们过得这么幸福,我真的……”
“非常难过。”
他轻声说。
这是清水纱希最后一次见到他。
留下一句语义不明的话后,黑衣青年就消失了。
她没有精力再去思考这个奇怪的男人,因为就在不久后,父亲原本蒸蒸日上的事业突然受到了致命的打击,公司宣告破产,他们在黑|手|党组织那里欠下了巨额的债务,却根本无力偿还,只能东躲西藏过着老鼠般的生活,来躲避上门催债的人。
不久后,父母突然失踪了。
清水纱希又担心又害怕,却不敢去找人,大概过了一个月,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突然上门,归还了她父母的遗体。
清水纱希只看了一眼遗体,就不敢再看。
仅凭遗体上的痕迹,不难看出他们生前曾经遭受过怎样残酷的折磨。
“清水纱希小姐,您的父母想像几年前一样再次通过假死的方法摆脱债务。不巧这次他们没有那么幸运,实施的计划出了纰漏,恰好被我们抓住。”黑色西装的男子彬彬有礼道,“我们首领说,既然他们喜欢通过假死的方法躲避债务,那就成全他们让他们死得彻底一点,这样也满足了他们的愿望,再也不必还债了。您不用太伤心,其实几年前他们就应该死了,多活的这几年都是赚的,也该知足了。顺便通知您一声,我们组织希望您能在期限内还清债务,请不要试图赖账或者逾期,否则我们会用一切可以使用的手段进行追债。”
清水纱希腿都软了,哭喊道:“反正他们都死了,不能抵消债务吗?为什么要我来还?!我哪来的钱来还债?”
男子不为所动,仍是公事公办的口吻:“据我们所知,当年您的姐姐在背负你们留给她的巨额债务努力还债的时候,年龄比您还要再小几岁。您现在所背负的债务和当年的她背负的债务金额一样,既然她可以,那我们相信您当然也可以。”
清水纱希看了眼债务,只觉如坠冰窖。
巨额债务,再加上利息的重复叠加……足够她一辈子都深陷其中,无法解脱。
她突然想到了清水杏,那个她已经很久很久不曾想起过的“姐姐”。
当年清水杏面对这样的场面,也像她一样崩溃吗?
还是说,比她更加恐惧无助。
命运果然是个循环。
他们曾经施加到在她身上的灾难,最终以相似的模样,反馈到了自己身上。
而另一边,清水杏亲生母亲最近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她的小女儿被查出患有白血病,身边亲人配型全都不符和造血干细胞移植的要求。无奈之下只能把目光转移到骨髓库上,但是茫茫人海中,两个陌生人恰好能配型相符是件概率极低的事。夫妻二人费劲心力,好不容易才在骨髓库里找到相符的可以进行移植的配型,顿时欣喜若狂,然而进一步调查却发现这位配型相符的人竟然是她的大女儿清水杏。
被她抛弃多年的大女儿,会同意捐献骨髓去救自己同母异父的妹妹吗?
他们并不确定。
但为了救小女儿的命,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这是唯一的希望。
夫妻两人怀着忐忑的心情多方打听大女儿的下落,不久后才最终得知,早在一年前清水杏就已经自杀去世了。
已经死去的人,当然不可能再配合他们做造血干细胞的移植手术。
三个月后,小女儿最终倒在了来势汹汹的病魔的进攻下,抢救无效去世。
夫妻俩在此期间争吵不休,感情近乎破裂,而清水杏的母亲在生育小女儿时曾遭遇大出血,为保住性命,医生摘除了她的子宫。
被抛弃的大女儿死了,爱护陪伴长大的小女儿也死了。
此后,终其一生,她都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