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就胖,塞在狭小的车厢里就像把挤满了沙丁鱼的罐头。
冯周正低头玩陈驷推荐给他的那个叫“合成大西瓜”的减压游戏,盯着卡在两瓣西瓜之间的柠檬血压直线上升,听见周万金问的话,慢慢抬头,镜片闪过一道不详的亮光:“我在八中念书,不在四十八。”
周万金尴尬地哈哈一笑:“哈哈,你看我这嘴,净说错话。”
手上方向盘一打,连忙向另一条路拐去。
八中是d市的重点高中之一,坐落在一片繁华的商业街之中。左边是租出去的学区房,右边是ktv一条街。麻辣烫和奶茶店的招牌相映成趣,隔壁还有两座灯火通明的购物广场,可谓是热闹非常。八中的教学楼倒是隔音很好,纵然外面锣鼓喧天,也能尽量为学生提供一片学习的净土,唯一不和谐的声音可能就是每天下午三点半准时路过东侧教学楼贩卖盗版光碟摩托车外放的洗脑神曲。
周万金抢到了学校外的最后一个车位。他刚停下车,冯周就推开门,好像一刻钟都不愿意多呆。周万金搓搓手喊住他:“小周你等等。”
“?”
冯周一只手撑在车门上,食指一下一下地叩着窗玻璃,全身上下写满了“不耐烦”三个字。周万金拿出手机,给他转了1000块钱:“你拿着用,不够找爸爸要。”
“我不要你的钱,”冯周取消了转账,“我妈给了。”
周万金一把抢过他的手机:“你学习忙,平时多吃点有营养的补一补脑子,别总吃八块钱的盒饭。”他说着又转了一次,自己直接在冯周手机上点了收款,把手机还给了他。
“爸公司还有事要忙,先走了,你和新同学好好相处啊。”
“......”
冯周看着桑塔纳喷出一股尾气,“嗖”地窜出去老远,很快就变成街道上万千闪烁的车尾灯一员。他自嘲地笑了笑,把转账界面关闭,书包往肩上一甩进了校门。
我要的是你们的钱吗?
他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瞬间跌到了谷底,只觉得烦躁得一批,只想快走两步到教室做几道题压压火气。
一个人从人堆里窜出来:“主公!大事不妙!!!”
冯周觉得不能有什么比当爸的忘了自己孩子考到哪个学校更糟心的事,压着火气看着他:“准奏。”
“你猜你和谁一个班?”
冯周想也没想:“虞少淳。”
陈驷惊叹:“你昨晚夜观天象算过了?”
“算个屁,”冯周脸色又黑了几分,“全校就他一个天天找我麻烦的,除了他还能有谁让你觉得‘大事不妙’?”
真是坏事全赶上一天了。
冯周心里有火,脚下的步子也快了不少,三步并作两步就上了三楼。他扶着楼梯把手大喘气,陈驷跟在他身后,觉得自己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只能期期艾艾说:“那,那冯宝,我把你拉班级群......啦?”
“随便你。”
实验二班的门没关,隐隐留了条缝。他们两人站在门外刚把气喘匀,就听里面有个阴柔的声音响起:“要我说咱实验二班ho~肯定比一班要厉害得多啦。我呢,常年稳居在全校前二十,生物更是拿过竞赛省级二等奖的ho~你们呢,要是平时有什么问题,就......”
冯周一把推开教室的门,就听见有人“啊”地惨叫一声。他转头,看见一个白净的男生翘着兰花指,捂着额头愁眉苦脸缩在门后。
“对不起,”冯周面无表情地道完歉,直接走向了教室最后一排靠门边的位置坐下。
那个男生顾不得自己的头,嘴张成了“o”型:“为什么全校第一被分到实验二班了?”
他话音刚落,门又被人推开,男生的头再次受到重创。推门的那人连忙拉着他的手:“没撞坏你吧?要不要去医务室?”
男生摇摇头,睁开眼,嘴又变成了“o”型:“不不不,不用了......”
那人看着他满脸呆滞,真情实感担忧起来:“我的天,不会给撞傻了吧?”
名字叫“修仙二班”的微信群忽然弹出一条消息:
【清华计算机系等我】:
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都被分到实验二班了!
这条消息没发出来多久,就炸出一片潜水的人:
【财大牛逼】:
神仙打架现场?原来年级第一和第二都不是关系户?
【他的复旦学弟】:
慎言,不然你号没了
【是邰枚不是太美】:
千真万确,刚才我的额头遭到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的double铁门暴击
【陆鹿路小南】:
我听说年级第二那个帅哥逃过晚自习,弃过月考,身上有俩处分到现在还没消。其中一个是因为偷拿化学实验室的钠在教室煮蛋把窗帘点了,数学组那个老头路过他们班看见吓得差点心梗
【黎国豪】:
第二个是因为他高一下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非得蹲在厕所门口问每一个进来的人“你要拉屎吗”“你拉屎的时候可以顺便帮我感受一下水花溅起的大概高度吗?”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我是当事人之一,现在看见他还有心理阴影
【葛佳怡呀】:
新概念舍身炸粪坑?
【姜岚】:
我听他们说年级第一之前和年级第二每个讲座都要打一架,真的假的?他俩干嘛这么不对付啊?
【芝诺的乌龟】:
。
冯周不知道虞少淳还有收集别人拉屎水花高度数据的爱好,正窥屏窥得高兴,手一滑,发了个句号出去。刚刚还聊得热火朝天的一群人瞬间闭麦,安静如鸡。
他们要是再聊聊,冯周说不定能把他和虞少淳当年为什么看不对眼的事告诉大家。
那是高一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放榜之后冯周发现理综分比他估得低了二十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去问化学老师要卷子,化学老师说因为是五校联考的考试,所以不能提前发卷,得等另外四所学校都批完了才能发。
冯周回家对着网上的电子版试卷又做了一遍,完全没发现问题出在哪。他纠结了两天,茶不思饭不想,到底还是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冯学霸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似烙饼,终于在一个不眠的夜晚想出了绝佳的方法:找个晚上去办公室自己翻。
别人晚上去办公室都是偷考试题的,冯学霸不一样,冯学霸就想知道自己的理综合错了什么题,想得度日如年,五内俱焚。
那天冯周等着所有人都离校了,就从陈驷说的平日里拿外卖的“狗洞”□□进去。因为从来没翻过墙,业务十分不熟练,差点被旁边绕着的铁丝勾住裤子。他靠着做化学课代表得到的钥匙轻车熟路钻进了老师的办公室,刚就着手机手电筒的亮光找到已经拆封的卷子,就听见身后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心里一惊,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另一个不速之客已经发现他了。
那个不速之客哀嚎一声,一屁股摔在地上。
“我□□谁?”冯周自诩极有涵养,愣是被他吓得一句脏话飚了出来。
那人反问:“你又是谁?”
五分钟后,两人并排靠着墙坐在地上。虞少淳悲愤说:“我爸答应我这次考过你就给我买天文望远镜,怎么你还是比我分高?你赔我望远镜!”
“莫名其妙,”冯周像看精神病人一样看着他,“你自己菜还怪我?你不会是来悄悄改分的吧?”
虞少淳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是来看看我错哪的,输得不明不白我睡不好觉。你失去的是分数,我失去的可是望远镜啊!”
那他俩的目的可真是一模一样。
冯周正和虞少淳大眼瞪小眼,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大喝一声:“谁在办公室里?”
冯周连忙起身跑路,虞少淳也连滚带爬地跟在他后面。幸亏办公室在一楼,两人翻了窗户,穿过操场,一路直奔来时的“狗洞”。那保安在学校干了二十年,早就知道这群小兔崽子有什么花花肠子,也直奔“狗洞”而来。冯周刚翻出来,就看见不远处一个强光手电明晃晃地照在地上。虞少淳正处于一半墙里,一半墙外的尴尬境地,冯周怕他被逮住狗急跳墙供自己出来,心下一急,伸手直接就把人从墙上拽了下来。
“刺啦——”一声布帛碎裂的声音在半空响起,冯周来不及多想那是什么声音,和虞少淳一起滚进了“狗洞”下面的灌木丛里。
等保安带着强光手电离开时,虞少淳才骂骂咧咧地站起来。他手往身后一摸,表情瞬间变得十分怪异。冯周被他砸得头晕眼花,正要抬头,虞少淳一把按住他的后脑勺往下压:“不许看!”
“你神经病啊?”
冯周正晕着,压根没多想挣脱了虞少淳的手,抬头一看——
虞少淳的裤子被“狗洞”上的铁丝网一勾,直接从中间裂成了两半,外裤下面哆啦a梦的保暖裤迎风招展。
虞少淳的表情渐渐变得狰狞。他把冯周按在旁边的墙上,威胁他:“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掐死你,听见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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