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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羽鸿本以为要被纳兰东云这个大老爷们强吻,从此种下心理阴影,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脸都快吓绿了。
    没想到对方竟然将龙元喂进自己的肚子,这种优待,让他怎么也想不通。
    “虽然按照乡俗,年猪被宰之前要给吃顿好的。但是……龙元耶,这碗断头饭也未免慷慨了点吧?”
    其实林羽鸿想多了,纳兰东云才没那么慈悲。他之所以如此大方,是为师尊重生做准备。
    强行驱逐原主人的神魂,以及占据身体后的排斥反应,都将造成生机大量流逝,身体才会迅速衰老。
    所以夺舍前最重要的准备工作,就是夺取一颗内蕴磅礴生机的龙元,炼化之后给宿主服下。
    当然了,如果能将龙元混合其它天材地宝,炼制成类似“龙髓万寿丹”那样的灵药,效果自然更好。可这样的丹道大师举世难求,他们又不认识洛秋眉。
    龙元刚刚入腹,林羽鸿顿觉身心如焚,仿佛掉进了熔岩之河。
    从发丝到脚趾、从肌肤到骨髓,每一地方,每一口呼吸,都充满了无比灼烧的火辣气息。
    经络中疼痛欲裂,就好像有万千条张牙舞爪的火龙,在体内四处穿梭,抓挠撕咬。
    林羽鸿自幼受严苛军事训练,少年时就能手持利刃,只身搏杀野猪王。后来踏上战场,历经无数次浴血厮杀。
    六年来,身上受创百余处,可他秉持着一条信念:好男儿流血不流泪。
    即使被凝固汽油弹烧得面目全非,也从没哼哼过半句,自认为是条汉子。
    可是今天,他却熬不住了。因为痛楚,身体剧烈颤抖,就像寒风中的枯叶。
    全身上下汗如泉水喷涌,炙热无比。即使在零下几十度的低温中,也像沸水一样滚烫,迅速化成袅袅白雾。
    林羽鸿刚开始还咬紧牙关,两排利齿磨得“咯咯”作响,不愿在敌人面前表现出软弱。
    最后还是忍不住,仰首向天,张大嘴巴,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音凄厉无比。声带很快被撕裂,口腔中充满了浓烈的血腥味。
    在叶尼塞河畔湿地中,有几队来这里过冬的驯鹿,原本一边悠闲地啃着草,一边好奇地张望。
    惨叫声响起,把它们吓了一跳,以为是不知名的怪兽到了,撒开蹄子到处乱跑。
    林羽鸿的凄惨模样,落在众人眼里,心情各自不同。
    希莉亚听了一会,从怀里掏出绢帕掩住耳朵,连连摇头。
    “太难听了,这小子完全没学过音律。”
    而每一声惨叫,听在张宇初耳中,都如闻仙乐。如果不是队友们各怀鬼胎,不能信任,真想唤醒张耀阳,让宝贝孙儿也欣赏欣赏。
    上官凤仪却是心如刀绞,想当初,也曾经见过林羽鸿受伤。全身包得跟粽子似的,躺在榻上动弹不得,连吃饭、洗澡、嘘嘘都要人服侍。
    可那时的他浑若无事,还故意插科打诨说笑话,逗大家开心。
    自从相识以来,无论遇到什么难关,林羽鸿都是一副大大咧咧,无所畏惧的样子,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不用说,肯定是痛苦到了极点。
    见心上人受如此酷刑,上官凤仪无法再忍下去,咬了咬银牙,准备施展最后一招。就算不能脱困而出,能和他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正打算动手,忽然捕捉到了林羽鸿投来的安抚目光。虽然双眸变成了鲜红色,但眼神依然是那样冷静坚毅,没有一丝一毫沮丧,充满了不屈的斗志。
    上古凤仪心中一动:“咦,莫非他还有翻身的底牌?”
    出于无条件的信任,她没有贸然动手,而是强行忍耐,继续等待时机。
    龙元中蕴藏的磅礴生机不断爆发,就像奔涌的海潮,一浪接一浪,仿佛永无休止。
    而林羽鸿却因为武功被封,不能运转真气抵抗,唯一可凭借的,就是自己的意志力。
    他凝神静心,不让龙元凶戾狂暴的气息迷失神智。虽然心头保留了一点清明,但身体却抗拒不了这种山呼海啸般的冲击。
    随着龙元的一次次爆发,磅礴的生机迅速蔓延开来,占据了林羽鸿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肌肤、经络、脏腑都被侵蚀、改造,龙元表面那层天生天养的大道符文,也渐渐融入其中,篆刻在林羽鸿的骨骼深处。
    符文的光华若隐若现,就像天上随处可见的星辰,看似黯淡,可如果你一旦走近就知道,实际上每一颗都巨大无比。有的还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光和热,拥有不可想象的能量。
    龙元凝聚了虬龙近三分之一的精元气血,生机太过庞大。林羽鸿虽然久经磨练,身体强悍,但毕竟只有炼气境的修为,根本无法完全容纳。
    随着时间推移,龙元的气息开始溢出。林羽鸿的胸腹、手足、面部,生出密密麻麻的鳞片,覆盖了大部分肌肤。
    还有他的头发、牙齿和指甲,像雨后春笋般飞速暴长。容貌瞬间变得狰狞恐怖,宛如上古时代的大妖古魔。
    喉中凄厉的惨叫,也变得不似人声,倒像是异兽的嘶吼。
    看着面目全非的心上人,上官凤仪觉得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眸中热泪滚滚而下,迅速凝结成冰。转眼间,脸颊上覆盖了一层寒霜面甲。
    心里暗暗发誓:“放心,无论变成什么怪物,我都会陪着你。大不了,咱们就待在这片没有人烟的冰雪世界,永远不回去。”
    见林羽鸿变成了异形,风公子轻轻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纳兰兄,已经足够了,过犹不及。剩余的力量,可以让血妖长老夺舍之后,再慢慢吸收,补充元气。”
    纳兰东云立刻遵从,一掌拍下,正中林羽鸿的头顶。将四处暴走的龙元收敛,重新凝聚成一颗丹丸,镇压在体内。
    风公子面色肃穆,双手虚抱,将青冥镜捧在掌心,镜面对准林羽鸿眉心间的灵台穴窍,口中轻叱。
    “青冥浩荡不见底,入我世界得永生,收!”
    用青冥镜将神魂强行剥离,这样可以最大限度保持肉身完整,方便以后修炼。可见纳兰东云为了师尊的重生大业,真是用心良苦。
    随着古镜发出幽幽青光,林羽鸿只觉神思一阵恍惚,身旁所有事物都变得不存在,仿佛坠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也有蓝天白云,如茵的绿草,灵气充沛之极。每一口气息都能直入心肺,飘飘欲仙。
    不仅如此,遥望起伏的远山,伫立着精美的亭台楼阁。里面有身穿古服的人影飘然来去,峰峦山谷中祥云缭绕,仙鹤起舞,一派仙家气象。
    山顶还有人在颂念经文,每字每句都蕴含深意,时断时续、若有若无。让人心痒难耐,就想走近前去,仔细聆听。
    林羽鸿不由自主地上前,忽然又停住脚步,似乎有些犹豫。
    旁观者只看到林羽鸿被古镜中的青芒照耀,一副呆傻的样子,都以为他就要完了。
    只有风公子暗暗皱眉,自己不惜耗费寿元,催动青冥镜,本以为可以手到擒来,没想到这小子如此难对付。
    在林羽鸿的灵台深处,一点金芒陡然绽放,如苦海明灯,守护着最后一片清明。
    神兵通天诀,这就是最后的底牌!
    在林羽鸿此刻的视野中,再也没有什么灵山仙音,入眼的是一片青濛濛的迷雾,无上无下,无天无地,宛如混沌未开时的景象。
    迷雾升腾变幻,潮起潮落,不时显现出痛苦挣扎的面孔,浮浮沉沉的各类法器雏形,还有一篇篇法诀。
    青冥镜果然玄妙,其中竟然蕴藏着一个小世界。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古镜诞生之后,数千年以来所吸收、吞噬的,简直包罗万象。
    一段段支离破碎的记忆蜂拥而来,不断有鲜血、杀戮、恐惧、暴戾的念头冲击心灵,如果不是他心志坚毅,恐怕早就承受不住,变成了疯子。
    林羽鸿全力运转神兵通天诀,灵台内金芒大盛,越过重重迷雾,苦苦追寻。
    终于,他看到了最初的源头。那是一个不知多久以前的蛮荒时代,灵气氤氲,人烟稀少,珍禽奇兽纵横天地。
    忽然间,虚空中绽开一道裂缝,显露出另一个阴森幽暗的诡异世界。
    一只大如山岳的巨眼,凑近裂缝观望,目光中充满了无穷无尽的贪欲。
    “邪魔退避,否则格杀勿论!”
    随着一个傲气凛然的男子声音,如虹般的剑气冲霄而起,正中那只眼睛。
    “嗷——”
    域外天魔发出震天惨嚎,重伤而走,天际的裂缝缓缓弥合。
    黑色鲜血在空中倾斜而下,如飞瀑般流淌。降落地面时,大片山石被腐蚀成泥,方圆数里之内,变成一块鸟兽畏惧的禁地。
    年复一年,高耸的山峰被岁月侵蚀,磨砺成平原,又变成低谷。最后被风沙掩埋,深藏地底。
    沧海桑田,在又一次地壳活动中,这里重新显现人间。
    某位路过的游历者停下脚步,跟随着心中的感应,来到这片被魔血浸染过的土地。
    经过数个昼夜的寻找、挖掘,终于发现一块非金非铁,非石非玉的异宝。上面绘着天生的符文,就像一只怪异的眼球。
    明白了前因后果,林羽鸿恍然点头:“哦,是这样,原来青冥镜是由魔眼中的鲜血异变而成。”
    轻轻抬手,拂去眼前的迷雾,那枚酷似眼球的符文,已经触手可及。
    幻境之外,风公子生出了满头白发,脸上尽是褶皱和老年斑,面露恐惧,声音颤抖。
    “他竟然找到了青冥镜的本源,不,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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