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天刚蒙蒙亮,他就毫无睡意了。
任航还在沉睡,借着微弱的晨曦,宋远飞终于毫无顾忌地把视线落在任航脸上。
时光是有痕迹的。
任航不知道祖上哪一轮混了血,作为一个亚洲男性,皮肤白得发光,当年第一次见面,就晃了宋远飞的眼。
但任航的发色、眉毛、眼睫,双瞳全是黑的,可能是肤白的衬托,黑都黑的深一些,显得浓墨重彩。
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和单薄,任航的五官更加锐利,都说美人在骨,那么任航的骨相,就是经过精雕细琢,见之心惊动魄的那种。
宋远飞抬起手,指尖很轻、很轻地碰了一下任航的眉。
跟他自己的远山眉不同,任航的剑眉有刀刃般的硬朗和锋利,像其人的性子一样,漂亮得咄咄逼人。
任航趴着,宋远飞躺着,他怕惊醒任航,不敢再碰了。
但他的视线仍旧贴着任航,从高挺的鼻骨,滑向闭合的薄唇。
这张嘴,说话既刻薄,又无情,可接吻时那么滚烫,能在刹那间点燃心跳。
眼前的男人慢慢和心里的影像重合,宋远飞恋恋不舍,甚至希望时间就此定格。
突然,任航睁了眼!
宋远飞赶紧把眼睛闭上。
可惜下一刻……
“嘶!”宋远飞肩膀一痛,任航又咬了他。
“你怎么总咬我?”宋远飞放弃装睡,揉着肩膀,看向任航。
任航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背对他坐起来,穿上衣服,又套上裤子。
宋远飞冷了场,讪讪地闭嘴,瞄着任航精壮的背脊被衣料覆盖,慢腾腾起了床。
任航有两颗虎牙,牙尖突出又尖锐。学生时代,有人背后议论他像吸血鬼,宋远飞笑话同学想象力丰富,直到偷偷跟任航接吻时,被任航不小心咬了舌头——确实“吸”血!
换而言之,任航咬人特别疼。
此刻宋远飞从灵魂到□□都疼,动一下,疼一下。
而始作俑者任航同志,只是没有起伏地交代道:“八点有人来接你。”
说完,就毫无人性地走了。
等任航的身影消失,宋远飞严肃的表情崩了,呲着牙看自己肩膀,然后下地捡自己的裤子。
宋远飞不清楚任航去哪里了,他没在卧室待着,下楼跑到客厅等。
八点钟,任航的助理准时出现。
“宋先生早,我来接您回去。”助理见到宋远飞,表情没有任何惊讶。
宋远飞颔首:“谢谢,麻烦你了。”
他抬头看了看,二楼并没有任航的影子。他再次放弃打招呼,跟着助理出了门。
玄关的声音传到书房,任航站在窗边,垂眸看着宋远飞走出去。
助理帮宋远飞开车门,宋远飞上车。
鸦羽般的睫毛,在任航眼底投下两片阴影,也遮住所有情绪。
可他的下颌肌肉却绷得很紧,是他在用力咬后槽牙。
宋远飞这个笨蛋,白痴,大傻子!
任航在心里大骂宋远飞,他生气,气了十年。
出了那么大事,宋远飞想的竟然是推开他?一百万,买断了他们所有感情,许过的承诺就像开了个玩笑,在分手后的每一天折磨着他,让他日不能思,夜不能寐,想想就来气,恨得牙痒痒。
但他无论怎么骂宋远飞,也说不出一个恶毒的词语。
当时十七岁的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甚至困在一座名为“家”的牢笼里,苦苦挣扎不得解脱。
任航十六岁转学到宋远飞学校。
按照他妈薛萍的教育理念,人不能总在一个环境里生活,舒适和安逸只会让人颓废、倦怠、不思进取。尤其他们这种家庭,绝不可以养出废物。
所以任航从小就不停转学或跳级,不断进入新的陌生环境。在他频繁的转学中,薛萍希望锻炼他坚韧、隐忍、独立的品质,而实际上,任航只是变得孤僻、冷漠、不合群。
薛萍并不在乎任航性格如何,她要的只是任航优秀。
任航也的确优秀。
为了让任航不对自己的家庭背景产生依赖,上学期间,她都要求任航以普通人的身份入学。而任航凭借优异的成绩,总能在学校找到立锥之地。
在宋远飞学校也不例外。
他去了以后,老师们喜欢他,女同学也喜欢他。
然后男同学排斥他。
任航已经习惯了长相和成绩带给他的光环和排挤,那些或惊艳或不屑的眼神,犹如尘埃,不值一提。
他以为那次转学,也会像之前一样度过。
直到入学几天后,那些课间凑到班级门口观望的学生,忽然热情高涨的叫着什么“飞哥”。
被叫“飞哥”的男生穿过人群走进班级,班里的男生顿时沸腾了,争先恐后地跟他说话:“飞哥回来了?”
“飞哥可算来了!”
“飞哥,你是不是乐不思蜀,把我们都忘啦?”
“这不是回来了嘛!”男生笑嘻嘻地跟众人打招呼,眼神无意地扫向任航。
任航收回视线。
他眼睛盯着书本,耳朵听到同学在“打小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