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二楼,三叔立马唉声叹气:“草了,真特么丢人啊,滑铁卢啊,我李洞宾也走了麦城了……”
我摆摆手:“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卖弄你那点历史典故了,有事说事。”
第8章 奇怪的花盆
三叔打了个哈欠,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道:“走吧。折腾了一夜,咱们出去吃点早茶,三叔请客,咱们边吃边说。”
说着三叔恢复了常态,大摇大摆地往外走。
我不得不跟在后面,嘟囔着:“早餐就早餐,拽什么拽啊,还吃早茶。”
我们互相讥讽惯了,三叔也不理我,带着我走出地下室。
此时果然已经天色放亮,离开了地下室,一股清新的空气透入肺腑,我深吸了几口气,特别的舒服。我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几声,我又有点莫名的小兴奋,早就听说过粤式早茶,叉烧包,虾饺,皮蛋瘦肉粥,还有凤爪烧鹅什么的,这下终于可以一饱口福了。
三叔带着我来到一处刚开张的小吃摊,张手招呼:“国仔啊,我顶你个肺啊,我哋来食饭啦……”
三叔操着半吊子的粤语,夹杂着自己原来的口音,听着十分可笑。
虽然深圳这个地方,外来人口很多,但是大多集中在城市,这里地处郊区,想来本地人还是蛮多的。三叔混迹在这里,或多或少也能说一些本地的俚语。
那个小吃摊守着两间平房,前面支出两个棚子,下面摆着桌椅,已经有两伙吃饭的食客了。
三叔打过招呼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系着围裙的汉子,向三叔招了招手:“呦呵,这不是内谁,内个李叔儿吗?我这正寻思着你可有日子没来了,这段时间嘎哈去了啊?”
我听了是一脸的黑线,这个国仔一口地道的东北话,这哪是什么广东人啊?
三叔哈哈笑了两声,也变回正常的口音,回应道:“我这两天有点事,我大侄子来投奔我了。老板生意可好?我说你来广东都好多年了吧,怎么还是一口东北大碴子味?”
国仔摆摆手:“小生意马马虎虎,这乡音难改啊,我呆到死恐怕也改不过来了。这是你侄子啊,真帅啊,跟我年轻时候有一拼啊。麻溜坐吧,您还是整老一套呗?”
三叔点点头:“对,这回给我来双份。”
三叔拉着我坐下来,介绍说这个国仔人很好,性格也开朗,和周围的人相处的都不错。
说话间,东西就被端上来了。我一看就有点傻眼,豆腐脑,油条,馒头,腌制的小菜等等,这特么哪是粤式早茶啊?
我苦着脸指着那些吃的:“我说三叔,这就是你请我吃的早茶?”
现在想起来,有句时髦的话来形容我当时的心理,那就是: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来这个?
三叔讪笑了两声:“这些日子三叔不是钱紧吗?等这趟活赚了钱,三叔一准带你去高档酒楼吃早茶。今儿,先垫垫肚子吧……”
这倒是很符合三叔的作风,我一笑了之。
坐下来吃早饭,那热腾腾的豆腐脑,炸得脆脆的油条,吃起来却是很舒服,肚子里暖暖的,一夜的疲乏和紧张,一扫而空。
吃饱了肚子,国仔又给端来两碗大碗茶,我们慢慢喝着,三叔才把去二楼的经过讲给我听。
为了表述方便,我以三叔的角度来讲述当时的经过。
三叔说:我当时顺利地从楼梯上到了二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是我明显感觉到二楼的温度比一楼更要低了许多。虽然窗户都关着,但是不知道从哪里刮过来的风,吹得我身上直发冷,连续打了几个冷战。我用手电照了照,发现二楼除了一个小客厅外,还有三个房间。
因为我是为了追查那吊着落菩萨的那个绳子的源头,所以先是朝那个方位的房间走过去。
由于走廊里许久没有通风,又好久没有人住,自然无人打扫。地上满是灰尘,我走过去,把那些灰尘都搅了起来,手电光一晃,更是烟尘缭绕,一时间还看不清前面的场景和物品。我还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听到这里,我想起来,当时的确是听到了三叔的两声咳嗽)
我在从楼梯方向往里走的时候,发现走廊左侧两个房间的门是开着的,里面黑漆漆的。我用手电往里面晃了晃,里面都摆着木床,上面没有任何的被品,只有光秃秃的木板。窗户上挂着厚厚的窗帘,一点光都透不进来。我没往里面走,因为一眼望去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又走到了第三间屋子,这间屋子是在另两个房间的对面。这时我反应过来,这个房间的楼下就是吊着落菩萨的那间。而且这个屋子就应该是我们在外面的时候,你说看到影子的那个房间。
所以我站在门口把手电照进去,观察得更加仔细。
但是奇怪的是,这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的家具。既然没什么发现,我就准备转身走了。可是这时手电晃到了窗帘上,似乎在窗帘后面的窗台上摆着什么东西。
那窗帘后面的东西,被手电光一照,轮廓整个印到了窗帘上,圆圆的,毛乎乎的。
于是我迈步走进了那个房间,伸手一下子掀开了那窗帘,手电也同时照了过去。
三叔的语速并不快,但是描述得绘声绘色,跟讲评书一样,说到这里猛地一顿。我不知不觉就入了神,身临其境一样,紧张的情节让我也跟着握紧了拳头,咽了一口唾液。
三叔端起碗,喝了一大口茶,继续讲述:摆放在窗台上的,竟然是一盆花。我照得那圆圆的东西,就是花盆。
我感到十分奇怪,这房间里所有东西都搬空了,为什么独独留下这一盆花呢?
我不免产生了好奇,便把手电直照上去,仔细观察。这花长势很好,郁郁葱葱的,叶片不算很大,大概有七八片的样子。我对花草不是很熟,所以并不认得这是什么花。但是很快我就看出这花不太对劲的地方了。
首先就是那个花盆,开始的时候没太注意,后来我才发现,那种着花的器物,并不是什么花盆,而是一个碗。
这碗比我们平时见到的那种大海碗,还要大上一圈,而且很深,那碗好像是铁的,在铁碗的外面有很多雕刻的花纹。更吓人的是,这铁碗应该很坚硬,但是却从碗口方向,向下裂开了几道口子。就像是碗里有什么东西在膨胀,撑裂了铁碗一样。
再仔细看,从碗里生出的那株花草,从根部开始,一直到根茎,再到叶片,上面都有清晰可见类似血管一样的东西。红色的液体顺着血管从铁碗下面流向每一片叶子。甚至最顶尖的两片叶子,叶尖还挂着暗红色的液体,就像是露珠一样。
那像露珠的红色液体,一直挂在叶尖,过了一会就滴落在窗台上。我也才注意到,那些红色的液体在窗台上已经汇聚成一股小流,顺着窗台流到了地上,从墙角的地方渗了下去。我想那吊着落菩萨的绳子上的血,就是从这流下去的。
这时,更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就在我观察它的时候,那花草里面的血管突然变粗了,里面的血液流动的速度也加快了一倍,好像是感知到了我的存在。而且在每一个叶片上,都出现了一张诡异的人脸。
那是一张小脸,脸上的皮肤都褶褶巴巴的,那脸上的眼睛,跟死鱼一样,死死盯着我。
我预感到不妙,这情况已经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于是我大喊了一声,李阳快跑。
同时我也转身,想冲出这屋子,往楼下跑。
谁知道我一转身,那房门被一阵风一吹,咣当一声就关上了。我一下子就撞到了门上,差点没喘上气。我使劲去开那门,那门却死死地关着,任凭我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打不开。
而且我感觉到脚下发粘,低头一照,发现那花草里的血已经布满了整个地板,而且那血正顺着我的裤腿,往我身上蔓延过来。
屋子里也莫名其妙地刮起了一阵阴风,把那窗帘吹起来,猎猎作响。
我怕你过来找我,就又喊了一声。自己破釜沉舟,咬破舌尖血,往屋子里喷了两口。
血雾过后,应该是有点效果。我的脑子也清醒了许多,我一脚踹开了窗户,顺着二楼跳了下去。
好在下面堆积着不少破烂,我也没受什么伤。
三叔一口气讲完,又大喝了两口茶水,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
我听了也是心有余悸,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说道:“你就没想过,从二楼跳下去,也很危险的。”
三叔摇摇头:“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从那屋子里跑出去。那玩意太邪性了,没想到我李洞宾出山,第一次就遇到了这么大的难题,难道是对我李洞宾的一种考验?”
我苦笑道:“那要不这房子,咱们放弃了吧?”
三叔摆摆手:“不行。放弃了,那三十万咱们去哪弄去?不过这回我们得做好准备才行,我得先弄明白那碗里的花是个什么名堂才行。我给你画下来,你看看认识不?”
说着三叔找国仔要了纸笔,趴在桌子上,一边回忆一边在纸上画。
很快,他就在纸上画好了一张图。我看到虽然三叔的画功实在是不敢恭维,但是也算是把那铁碗和花草勾勒出了大概的轮廓。和他描述的也差不多,我本身对花草也不感兴趣,看了那花也不认识。
我摇了摇头,三叔也是愁眉苦脸,看着那张纸发呆。
第9章 墨陀罗
这时,国仔提着一个大水壶走过来给我们续水。
他发现三叔正盯着那张纸,比较好奇,便也低着头去看那纸。
这也是人之常情,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没想到国仔看了一会,突然指着那纸上的铁碗说道:“这……你们也看到过这玩意儿?”
三叔一激灵,抬头看着国仔,问道:“怎么?你知道这东西?”
国仔点点头:“几年前的事了,但是我印象比较深。我应该不能记错。”
三叔急忙把国仔拉住,坐了下来,急着说道:“快快,给我讲讲,你在哪看到这东西的?”
国仔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知道那个老陈家吧?那个陈大发家的二层楼,里面死了两个人的那个凶宅?”
三叔说知道。
国仔继续说道:“那时候那个李喜妹怀孕了,有一天挺着肚子捧着这碗来到我这小吃摊。虽然她这人是个泼妇,又是个水性杨花的货色,但是好歹一个村住着,又怀着孩子,我就上前想帮她拿一下那碗。谁知道这女人不识好歹,瞪了我一眼,生怕我抢她那个破碗一样。她在小吃摊等了一会,来了个外地人,好像是个烤羊肉串的,他们也没在我这吃饭,急匆匆就走了。结果过后没几天,陈老太就一铁锹劈死了李喜妹。所以那天白天发生的事,我印象特别深。这碗也挺特别的,我从来没在别的地方见过。这玩意儿肯定是古董,不然她干嘛那么小心翼翼的?”
三叔又指着画上面的那株植物问:“那这个呢?你当时看到她拿着这种植物没?”
国仔端详了好一会,摇摇头:“肯定没有,我记得当时就是一个空碗。不过那个烤羊肉串的倒是提了个袋子,不知道里面是啥东西。”
三叔点点头,给了饭钱。
那碗的出处知道了,那株花草还是没弄清楚。不过出来之后,我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问三叔:“你知道市里的图书馆在哪吗?”
三叔脑瓜不笨,听了眼睛一亮:“你是想去图书馆查查这种植物的来历?还是你小子脑子活泛,我这老脑筋怎么就想不到呢?走,我们现在就去市里。”
我们打了辆出租,风风火火地去了市图书馆,办理了手续就开始查阅资料。
由于三叔只看到了那植物的外部形状,其他的我们一概不知。所以查找起来并不顺利,我们从上午一直查到了下午,倒是查到了几种类似的植物图片,不过三叔都不太敢确认。
就在这时,桌子对面坐着个人,一直在看我们找来找去,又看到我们摊在桌子上的图片,比较好奇,问道:“看你们也不像是研究植物学的人,你们到底是要查什么?”
我和三叔同时抬头,看到对面的是个老者,戴着金丝眼镜,头发银白,桌上放着笔和笔记本,一看就是个学者。
三叔急忙凑过去,把自己画的那张纸给老者看:“老先生,我们在找这种植物,您学识渊博,知道这是什么吗?”
三叔那张画,实在是不敢恭维,比小孩子的涂鸦好看不了多少。老者看了一皱眉,把自己的眼镜摘下来擦了擦,又戴上去仔细看。
看了足足有十多分钟,老者缓缓抬起了头,眼镜架在鼻梁上,眼睛不眨地盯着我们。我被他盯得直发毛,赶紧摆了摆手,叫了声老先生。
老者这才回过神来,问我们:“你们在哪见过这花?”
我张口刚要说,三叔抢先说道:“哦,不是。这是我一个朋友传给我的图,估计是他胡乱画的……”
我看了一眼三叔,他的谎言一点都不高明,我听着都是漏洞百出。
可那老者并不以未然,只是点了点头,又用笔点了点那张图,起身去图书区,找了几本书抱了回来。经过一番翻找,终于把一本书摊开,指着上面说道:“我就说嘛,这种植物我们这边并不常见。还真的是产自古西域地区,由于地理天气的原因,即便是拿到我们这边,估计也很难存活。”
我们如获至宝,也没再去理那老者,而是拿过那书低头看起来。
那书是个译本,是介绍古西域地区的一些风土人情的。书的页面上有一幅图,尽管三叔的图画得四不像,但是从特点上判断,两者都是相符的,看来那老头找得很准。
书上说,这种植物叫墨陀罗,根茎可以入药,叶片有剧毒。所以还有一种别称,叫地狱草。
关于这地狱草,还有一个传说。说是有两情相悦的两个年轻人,男子因爱殉情,女子苦苦厮守,就养了一株墨陀罗。那墨陀罗的叶子其他人碰都会中毒,唯有她能每日抚摸爱惜,用眼泪浇灌。直到十八年后,那株墨陀罗的根茎破土而出,变成了一个可爱的娃娃,和那男子极为相像,并和女子相依为命,直到女子老去,那娃娃也遁入土中,消失不见。
书上对这墨陀罗的介绍也并不多,看完了这些就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三叔把书合上,对那老者点点头:“谢谢你了老先生,我们先走了。”
老者看了我们一眼,笑道:“我姓马,是深圳滨城大学古生物学院(隐去真实院校,请勿对号入座)的教授,我能问一下,你们为什么要找这种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