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着行李,看三叔招手打了辆的士,心里就有点恍惚。不说月薪几万块吗?怎么连个车都没混上?
接下来很快就验证了我的猜测,三叔指挥着那车,很快就离开了市区,往郊区行驶下去。七拐八拐,的士在一片老旧的住宅楼区停了下来。
三叔在前面带路,最后把我领进了一间地下室。
直觉告诉我,我又被这个不着调的三叔给坑了。这地下室里阴暗潮湿,一股熏人的霉味,三叔的房间里也跟个垃圾堆似的,蟑螂可地乱爬,角落里堆着一堆酒瓶子和方便面的盒子,这地方估计老鼠都不愿意呆,哪是住人的地方啊。
我冷笑道:“三叔,您这风水顾问,月薪好几万,就给配备这宿舍?”
三叔咧了咧嘴,还没等说话,从外面就闯进来一群人。
这群人都是光头,光着膀子穿着背心,身上刺着各种纹身,一看就不是善茬。
为首的一个黑胖子瞥了我一眼,对三叔说道:“呦,李老道,他就是你侄子李阳?这回该还钱了吧?”
三叔赶忙上前说道:“吴老大,我侄子刚来,他是大学生,脑子活泛着呢。有我俩在,你放心,你的钱过段时间我连本带利一准还你。”
黑胖子眉毛一挑:“过段时间?你他妈的都过了多少时间了?老子没那么好的耐心,今天你侄子来了,老子给你留点面子。半个月后老子再来,要是还不还钱,你和你侄子,都特么给我小心着……”
三叔连忙应承。
黑胖子一挥手,手下的几个人上来把我给按住了,并把三叔和我身上仅有的几百块钱给搜了去。
黑胖子等人扬长而去,我看着三叔,气愤难消,大声质问道:“你他妈的真有能耐,你亲侄子你也坑。你借人家钱,是不是又去赌了?还有,他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三叔没说话,从包里翻出一张纸给我看。
我接过来一看,是一张借款合同,三叔居然跟人借了三十万。下面的借款人,落的是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是李洞宾。
我指着那名字问道:“这个李洞宾是谁?”
三叔惨然一笑:“是我。”
“放屁。你不是叫李大刚吗?”
“嘿嘿,李大刚这个名……太没仙气儿了。我早就改名叫李洞宾了……”
“卧槽。李大刚你可真行……”
“大侄子,是李洞宾……”
我摆摆手:“少废话。你借钱落我名字干鸡毛?我招你惹你了?怪不得我刚来,你就说我帮你大忙了。赶情你是拉我下水啊。”
“大侄子,我算过了,咱俩的八字合财,只有在一起才能顺风顺水……”
“滚蛋。我再信你我是你养的。我告诉你,不是我亲笔签名,这合同无效。你自己在这当你的风水顾问吧,我走了……”我气的浑身直哆嗦,不理三叔,转身就想走。
“大侄子,那帮人你也看到了。他们可不管这合同有效没效,你要是想跑,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我刚走了两步,听到三叔的话,不由得又站住了。他说的不无道理,那帮人看着都是道上混的,做事真的是不讲手段的。
三叔见我停下了,赶忙说道:“大侄子,三叔不是诓你。我是真有办法能赚大钱,找你来就是一起来发财的。到时候别说这三十万,三百万都不在话下……”
我回身看着三叔,真是又气又恨,又有点可怜他。估计身上这身西服也是他用来充面子的道具。
“有吃的吗?饿了……”
三叔忙点头,找了个锅下了两包泡面,递给我一双筷子:“快吃吧,你边吃边听我说……”
我冷笑道:“不会又是让我去钻棺材吧?”
三叔讪笑道:“哪能呢?那次是我考虑不周,这次我可是想了好久了……”
三叔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给我讲了一遍,我这才知道他借那三十万,并不是去赌了,而是在这居民楼里有个小女孩得了白血病,不进行骨髓移植命就保不住了,可费用需要三十多万。三叔在深圳混了几年,手上也没那么多钱,就去借了高利贷替那女孩交了手术费。
三叔说完,怕我不信,还拿出了医院的费用单子。
我这才对三叔刮目相看,说道:“三叔你这精神可嘉,可这借高利贷,办法是不是损了点。还把我给拉了进来。”
三叔摆摆手:“大侄子,我也是没别的路子了。你信我一次,我真有办法赚钱,而且必须你来帮我,才能成事……”
看三叔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只好静下来听他说。
听完我也才知道,他所说的办法,就是倒卖凶宅。按照他的说法,这里面的利润是相当可观,顺利的话,一票就可以把三十万赚出来。
我听了却不以为然:“你拉几把倒吧?上次差点把我活埋,这次又诓我倒卖凶宅,谁不知道那凶宅里面闹鬼,傻逼才跟你去呢,老子还没活够呢……”
三叔急的满脸通红,生怕我走掉,拉着我的袖子说道:“大侄子,你这些年,是不是特别不顺,总是走背字?”
这个倒是让他给说中了,麻痹的这些年我的确是衰到家了。女朋友劈腿,工作出差错,做生意赔到家……几乎所有的倒霉事都要在我身上来一遍了。
见我不语,三叔接着说道:“我告诉过你,你亲爷爷我亲爹的那口殃气,会让你倒霉一辈子。上次本来我想好了那个办法,你又给弄砸了,你要是想转运,这次就按我说的来……”
我斜着眼睛看着他:“你有办法?”
“废话。你三叔是谁?李洞宾啊。你的事,包在我身上……”
第3章 城边荒楼
我半信半疑:“什么办法?你要是还是上次那种办法,我宁愿走背字……”
“放心吧大侄子。这办法其实也就是破凶宅,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这凶宅里面由于有人横死,怨气十足。这些横死的冤魂,如果怨气不散,就连鬼差都没有办法。所以这凶宅和外界就是阴阳两世界。你进了凶宅,身上的衰气就会被凶宅里的怨气压下去。怨气越大,衰气越弱。时间长了,你身上的衰气自然而然就没了。”三叔解释道。
“卧槽。那我身上的衰气一天不除,我就要一直跟你卖这凶宅?”
“这个我也说不好。你身上的衰气不是一般的重,这个不用我说,你自己比谁都清楚。至于这破凶宅,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危险。你三叔的本事你还不知道?你就给我打个下手,咱们爷俩联手,我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差点气乐了,指了指屋里:“三叔我眼睛又没瞎,你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了,还让我吃香的喝辣的?”
三叔摆摆手:“你不懂。我这些年终于弄明白了,咱们两个的命格,得凑在一起才能互生互旺,要是分开,那就是一个衰鬼缠身。所以我虽然没遭殃,也没比你强多少。”
我盯着三叔:“那这回……我信你一次?”
事实上,我现在也没其他的路可走了,身上的钱也被搜去了,想回去都特么没路费了。
三叔一拍大腿:“这不就对了嘛大侄子,我跟你说,我已经瞄上了一个房子,这单咱们要是做成了,半个月就能还上那三十万。别吃了,跟我走,去那房子看看。”
说着,三叔抢过我手里的筷子,背上个包,拉着我走出了地下室。
我们上了出租车,我低声问道:“我说三叔,咱们钱都没了,你还有车钱吗?”
三叔冲我挤了挤眼:“放心吧。”
说着,三叔把鞋脱了,从鞋垫下面摸出二百块钱。
我捂着鼻子:“三叔看你这样子,哪像个道士?”
三叔笑道:“你不说谁知道?”
出租车离开郊区,往市区开去,来到一片城乡结合部停了下来,前面有一排排的房屋。在来的时候,我们应该路过这里,只是当时我没太注意。
三叔指着那片房屋说道:“看到了吗?这里是一个村子,这些年城市不断外扩,这里的土地也越来越值钱,房价更是飞涨。咱们要办的房子,就在里面。”
三叔领着我边说边走,一直来到里面一栋二层小楼前面。
我们来的时候,已近黄昏。夕阳西坠,残阳映照着那栋灰色的小楼,小楼的楼顶长满了荒草,显得格外落寞和萧条。
我把我的感觉说出来,三叔点点头说这栋房屋确实很久没人住了。没有人气,自然就看着萧条。
听过三叔的介绍,我也了解了这栋所谓凶宅的来历。
这栋二层小楼建起来有几年的时间了,户主姓陈,叫陈大发。陈大发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外出打工,是属于第一批出外务工的人员。陈大发大部分时间都在外打拼,家里就只有老婆李喜妹和陈大发的老妈陈老太。由于陈大发脑子活泛,踏实肯干,很快就赚了一笔钱,回家就建起了这栋二层小楼。这让村子的人艳羡不已。
盖好这小楼之后,陈大发就又出去打工。接下来,这房子就接连地出事了。
原来这个李喜妹长得俊俏,有点像外国人。但是她在村子里非常强势,是个泼辣的女人,说难听点就是个泼妇。她对婆婆陈老太一直都不好,对陈老太呼来喝去,有时候甚至会动手,村里人都看在眼里,只有陈大发本人还被蒙在鼓里。在没建起这二层小楼之前,李喜妹就经常不给陈老太饱饭吃。这下搬进了新房子,更是变本加厉。李喜妹找人用盖房子剩余的砖石在房侧又垒了个矮房子。她每天让老太太去打扫新房干完活就让她住在那个矮房子里。那矮房子四面漏风,棚不遮雨,老太太过得苦不堪言。
而陈大发在外面跟着一个施工队到外省干活,更是两年没有回家。但是那李喜妹,竟然怀孕了。
傻子都看的出来,那李喜妹生活不检点,那孩子不会是陈大发的。村子里议论纷纷,说李喜妹背地里约会过很多男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谁也没想到,一向低眉顺眼的陈老太,这下却爆发了。她找到李喜妹,质问她为什么没给陈家生下一男半女,反而背着陈大发偷男人,还留下了野种?李喜妹一向强势惯了,哪里会听陈老太的指责。她声称是陈大发那方面不行,自己这么做是为了给陈家留后。两个人足足吵到半夜,李喜妹气急败坏把陈老太赶出房子。
那天外面正是雷雨天气,村里不少人都看到陈老太全身湿漉漉的,满头白发也被雨水打得蓬乱,眼睛里露着凶光。虽然几天没吃到饱饭,但是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从村里找到一把铁锹,气汹汹拎着就往家走。
陈老太用铁锹劈开了房门,闯了进去,一铁锹抡过去,劈掉了李喜妹半个脑袋。第二天人们发现陈老太也吊死在了新楼里面。就这样,算上李喜妹肚子里的孩子,这一晚上出了三条人命。像这种横死过人的房子,就是凶宅,自然谁也不敢沾这凶宅的边。
有人说,在半夜时分,能听到从房子里传出李喜妹和陈老太的吵架声,还有人说,看到陈老太吊在门口,顶着满头杂乱的白发,咧着嘴不住地发笑。
看到这一幕,听到声音的人,回家之后全都大病了一场。从此那栋荒楼再也无人敢靠近,甚至提都不敢提。
后来曾经有个流浪汉,不知道内情,发现这房子没人住,就住了进去。谁知道几天以后等里面传出了臭味,才被人发现,他已经死在里面了。据说那流浪汉的眼睛瞪得很大,嘴巴大张,舌头吐出来很长,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被活活吓死的。
那房主陈大发本想借着动迁的机会,把这房子卖掉。可是这房子里面接连出了好几条人命,哪怕是他把价格一降再降,依然是无人问津。所以那房子就一直荒废在那。
听着三叔介绍这房子的情况,我听得是脊背发凉,头皮发麻。
再看着眼前这栋二层小楼,二楼的窗户挡着厚厚的窗帘。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在那窗帘的后面,就有一双怨毒的眼睛盯着我们。
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那边三叔却不以为然,继续说道:“大侄子,我已经和陈大发通过电话了。这地界现在地价飞涨,他急于出手,出价已经很低了,到时候我有把握再把价格压下去两成。等咱们处理完,再把房子高价出手,赚的可不止三十万了。”
我听了冷笑道:“三叔,你这说的轻巧。我就怕这钱,有命赚,没命花啊……再说了,您兜里就不到二百块钱,这房价再低,也不可能卖您二百块钱吧?”
三叔瞥了我一眼:“对缝,对缝懂不懂?那个陈大发听说我有意这个房子,忙不迭地就把钥匙给了我了。等我们处理完,先找买主不就行了。这些你甭管,听我给你说说计划,今晚咱们需要先去这房子里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啊?你说晚上进这房子?”我听了大吃一惊,反问道:“白天来不行吗?干嘛非得晚上来?”
三叔摆摆手:“白天?白天不行。白天阳气重,会掩盖很多东西。这处理凶宅就跟看病似的,只有对症才能下药。我们得知道问题出在哪,才能想办法破解这凶局。”
我听了心里是七上八下,试探着问道:“那我能不能不进去,在外面把风?”
三叔一瞪眼:“又特么不是盗窃,你把哪门子风?再说了,即便是把风,也是我把风,你进去才对。”
“为啥?”我听了一愣。
“听说过摸金校尉没?盗墓的……”
“这和盗墓有什么关联?”我很是不解。
“咱们这探凶宅,就和盗墓差不多。他们盗墓的,讲究配合,一般都是父子搭档。因为如果不是父子去盗墓,那么当盗墓的人进到古墓里面后,一旦他得到了价值连城的东西,那么在外面望风的人很有可能将他杀死灭口,自己独吞财富。而且盗墓祖师爷留下的规矩是,如果父子两个人去,那么一定要让父亲在外面望风,让儿子进去盗墓,因为父亲无论面临多大的诱惑都不会伤害儿子。咱们这破凶宅,也是需要配合的。所以我一个人弄不来,就把大侄子你找来了。我琢磨,咱们虽然不是父子,但是亲如父子是不是,你的命都是我救的。所以咱们配合,就成功了一半了,我是你三叔,不会坑你的。你还有什么怕的?”
我看了一眼三叔,说道:“你坑我坑的还少吗?你说了这么半天,是说让我一个人进这房子?”
说着,我又瞥了一眼那栋荒楼。我发现,在二楼的窗户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若有若无的影子,正死死盯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