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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毅左右看了两眼,默默转头,茫然地看着他妈。
    他妈简直要喜极而涕。
    林官坐在杨玉英的口袋里,冷笑连连:“想得还挺美。”
    外面医护人员愣了半晌,一拥而上继续把李毅往医院里推,他妈也回过神,顾不上想他未来儿媳妇的事,终归还是儿子的小命更要紧些,一行人就这么乌泱泱地冲去了医院。
    杨玉英略一沉吟,干脆也跟上去。
    这世间人离魂是个稀奇事,但也并不是绝无仅有,杨玉英闲来无事读到资料里,就记载了很多离魂的情况,但这事居然出现在李毅身上,那就不对了。
    别看妙济神君嫌弃他,可他好歹也在道观里殷勤‘侍奉’了这么长时间,即便还不待见,那这也是自己人。
    杨玉英给他的护身符在眼下这个小位面绝对很管用。妙济神君的加护下,世上的异常很难接近他才对。
    李毅稀里糊涂地进了医院,各项检查结束,他自然是身体健康,无病无灾。
    一群大夫看着结果,也是面面相觑,神色凝重。
    “有家族遗传病史吗?”
    “最近有没有摔倒,受伤?”
    “头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看血压也正常,要不然请脑神经专家过来会诊?”
    刚才李毅突然昏迷的样子实在吓人,医生们检查不到问题,面上反而更沉重,他妈本来还没什么反应,结果让医生们的表现一吓,出了一身虚汗,腿脚还有些发软。
    杨玉英:“……咳。”
    李毅此时一点点恢复记忆,作为魂魄时,他不知道自己是魂魄,现在却反应过来,不禁心跳加速,面露骇然,不顾那些医生的呼喊,伸出手直呼:“杨小姐!”
    一边喊,他面上便隐隐露出出激动来,眼角甚至迸出几滴泪珠。
    他妈妈焦心之余,也不禁感叹,其实这小子非要放弃画画,跑到娱乐圈折腾,倒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至少学会哄女孩子了。这几年家里可是一直担心他少根筋,不开窍,一辈子也寻不到一个好媳妇,如今看来到是不用愁了,就这撒娇装可怜的模样,比他爸都强出两条街去,什么媳妇骗不回来?
    李毅可不知他妈的想法,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昨夜浑浑噩噩间,他做了好些莫名其妙的梦,有个看不清脸,浑身直冒光的人入了他的梦中,好像是叫什么‘空明神尊’的,言道他观天下有灵者愈少,于是出山讲道,有机缘者可入他门下,求长生,得自在云云。
    他便是有缘人,‘空明神尊’要引他去大自在之处,从此超脱世间一切庸俗烦扰。
    这些日子,李毅在玄真观也读了不少经书,对这些玄奇之事还是很忌惮,颇有防备心。
    而且大概是妙济神君保佑,他在梦中竟是清醒的,一缕神智由着这位‘空明神尊’洗脑,可心里想的还是‘妙济神君’什么时候肯吃他烹的鱼。什么时候能洗去在神君心中留下的坏印象。
    李毅被起了个颇土气的名字,他本人却是个正经的文青,别看妙济神君对他不算好,可他还是要忠贞的。
    都有了妙济神君,管他什么空明还是不明,他都不会再招惹了。
    再说,人间挺好,他不想超脱。
    李毅急声道:“昨晚我梦到……”话没说完,转头看到他妈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心里一噎,连忙从床上爬起,凑到杨玉英耳边细声把自己梦到那什么神尊的事说了。
    杨玉英扬眉,轻笑起来:“哟,还是个香饽饽。”
    她玄真观那位神君,明显就很喜欢逗这人。
    “奇怪。说起来你处处都很一般,说相貌好,那是在普通人中,在娱乐圈也不过中人之姿,说出身艺术世家,学历不错,但学历不错的多了去,性格还高傲,挺招人烦。他们争你做什么?”
    李毅妈妈叠声道:“没人争,从幼儿园到大学,我们家李毅别说谈恋爱了,连个能正经叫出名字的女性朋友都没有,别看现在进了娱乐圈,粉丝一大堆,貌似小姑娘很喜欢,可就没有哪个女孩子真和他走得近,这位小姐,你放心。”
    杨玉英:“……”
    李毅默默躺回床上被子蒙头,牙花子有点酸,总感觉这两位说出口的话,都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很强啊。
    杨玉英眨了眨眼:“好了,你先休息。”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李毅吓了一跳:“你去哪?我怎么办?”
    杨玉英转过头,下巴朝窗外一点,就在医院病房大楼外的晾台上,一只穿戴整齐的大黄鼠狼,带着一窝小黄鼠狼,围成一圈,或躺平,或趴卧,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李毅愣了愣,讷讷道:“可别吓坏了医院的病友们。”
    事实上谁也没被吓到,他那一干病友还养成了闲来无事溜到露台上去喂小动物的爱好。
    说起来还要怪玄真观的伙食太香甜,一群小黄鼠狼被养得油光水滑,它们又和寻常小宠物不同,颇通人性,当它们憨态可掬地看着你时,审美正常的人看见很难不喜欢。
    从中心医院出来,杨玉英打开手机搜了下那位明星侯宁的行程。普通网友或许在网上搜不到一位明星的具体行程,除非对方故意要泄露,可杨玉英还是搜得到。
    侯宁才和李毅一起参加完苹果台的小年夜联欢,目前人就在燕城,下榻鹏飞酒店,特别巧,鹏飞酒店和中心医院毗邻而居,一个在街南,一在街北,杨玉英只走了五分钟就到了地方,离门口还有还有几步远,杨玉英脚步一顿,眉心狂跳了几下。
    “啧,好厉害的手笔。”
    鹏飞酒店门前简直是危机四伏。
    在酒店大堂前的座椅上坐着的一对灰衣服的情侣,他们腰里各带着法器,还是个杀器。这得不知道沾了多少杀孽后,才有这样可怕的气息。
    还有南边小树林前面溜溜达达,提着拐杖遛弯的那个老人家,看起来瘦瘦弱弱,还老态龙钟的,可分明不简单,枯瘦的四肢充满了能摧山裂石的力量。
    杨玉英默默驻足,也就几个呼吸间,这三人充满敌意的视线便隐晦地汇集到她身上,她只觉面颊微微刺痛。
    第一眼看到这个侯宁时,可没觉得他这么有本事,不过背后的靠山既能避开妙济神君的护身符,自是有些门道,此时有高手埋伏在侧,到也不算稀奇。
    略一迟疑,杨玉英眨了眨眼,评估了一下双方的战斗力,虽然用不着担心,她肯定更胜一筹,但她还是慢吞吞地转头进了旁边的地铁站,准备再好好调查一下,摸一摸对方的底细。
    刚一拐弯,眼角的余光就看到那三人竟然堂而皇之地追了过来,动作堪称灵敏迅捷。杨玉英也有些意外,这会儿正是上下班的时候,地铁站人挺多,这些家伙什么来头,居然这么嚣张?
    杨玉英挤上地铁,那对情侣更快一些,紧随其后从另外一个门上来,双方对视,‘情侣’中女子目中凶光毕现,喷薄的杀意瞬间爆发。
    周围顿时爆出一团冷气,好些客人本能地打了个激灵,左顾右盼,怀疑地铁上空调坏了。
    杨玉英登时有些生气,指尖一动,两片玉符直入这两人眉心,两人身体一僵,随即面上露出些许惊惶,那女子盯着杨玉英的眼神却越发凶恶,身上杀意也越发浓重。周围的普通人都能感觉到哪里不对,纷纷躲避。
    对面坐着一对老夫妻,丈夫搓了搓手,把外套脱下来裹住自己的妻子,面上露出些忧虑。
    “这天气越发无常,不是个好现象。”
    杨玉英皱眉冷笑,刚才她用的玉符只有简单致幻的作用,还算手下留情,但此时见他们如此肆无忌惮,却动了真怒,正要引爆灵力,车外就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有一对年轻夫妻抱着孩子一路小跑,急匆匆想要上车,才到门前旁边忽然冒出一人,抢先一步蹿入,不光如此,还顺带着轻轻一撞,就把这对夫妻挤到了外面去。
    “哎!”
    这对夫妇惊呼退后,赶紧去护孩子,一护的工夫,地铁门已关了。
    车内一众乘客都不禁蹙眉,抬头看抢上地铁的人,是个干瘦的老头子,面上皱纹纵横,真没想到会这么跋扈,有几个正义感强的,不禁高声道:“你这老人家怎么这么没礼貌。”
    “为老不尊!”
    “人家还抱着孩子!”
    老头儿目光锁定杨玉英,面上讪笑两声,态度却是放得很低,“我着急了,太着急了。”
    他说话间,不经意间洒出一把米粒,米粒滚落,就连杨玉英都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有点犯困,这一困,她反而发现点异常,刚才这老头把抱孩子的夫妻挤出去时,用的是巧劲,丝毫没伤到人的意思。
    还有这一把米,虽不知是个什么法术,可这术法其实很柔和,仿佛在肆无忌惮里隐隐藏着一点庇护之意。
    庇护的是这满车的普通人。
    那对年轻人到是很凶。
    林官从杨玉英的口袋里探头道:“有点问题啊!”
    杨玉英也感觉什么地方不对,但已经来不及多想,那老头蹭一下蹿到眼前,手中拐杖直刺她面门。杨玉英双手合十,下压,用力拉扯,膝盖一下撞上老头的腹部,可这一撞,居然没有撞实,对方反应极快,从撤手到拦挡,连一秒钟都没用。
    一老一少腾转挪移,顺着地铁的行进交起手,两个人出手速度又快又狠辣,杨玉英竟是多少感受到一点压力。
    她在皇城司和时盟炼体的成果都得了极高的分数,同人交手经验上也丝毫不输给人,但这老头的招式也老而弥辣,厉害的很,杨玉英吃亏在到这个小时空以后没认真锤炼身体,此时居然一时拿不下对方。
    她心里惊讶,却不知眼前这老头已经吓坏了,他这一身硬功夫三十年来从无敌手,此次没用术法,直接扑上去掐人,本想着必要手到擒来的,没想到临场翻了车,愣是和一小姑娘玩起持久战。
    他老头子今年八十有三,仗着日日练功不辍,功夫还没有丢,可是八十多岁的人到底年老体衰,真不能和年轻的时候比,三招内没把人拿下来,老人家背心处就飕飕地直冒冷汗。
    “啊!!!什么东西!”
    正混乱间,耳边忽然响起尖叫,无数昏昏欲睡的乘客骤然惊醒,只听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身下也起了颠簸,杨玉英汗毛倒立,迅速后退脱离那老头,猛地蹲下身伸手重重一拍。
    只听吱——一声尖叫,有个巨大的影子从车底下飞窜出去,杨玉英变拍为抓,牢牢控制住对方,瞬间惨叫声响起,灯光闪烁不停,整个车厢里惊呼声此起彼伏。
    那老头显然也感觉不对,和杨玉英对视一眼,骤然抽身,连退几步护住他那两个同伴,目光四下逡巡。
    这时,地铁到站,缓缓打开了车门,杨玉英使了个眼色,率先下了车,老头苦笑一声,提着他的同伴也跟了下去。
    杨玉英露出一抹微笑:“老爷子,还动手吗?”
    老头拐杖已经扔了,现在一手提着一个人,脸不红气不喘,满脸的慈祥,笑盈盈地道:“哎呀,你这么俊俏的丫头怎么还记仇呢,这不是有误会了?”
    一行人特别默契地转到道边座椅上坐下,老头上下看了看杨玉英,苦笑:“老头子姓周,周方明,这两个不成器的小兔崽子是我儿子和儿媳妇,姑娘,我看你这一身修为外露,但也没在协会里见过你,你这是在何处修行,师父是哪个?”
    杨玉英笑了笑:“这些都不急着谈,我去鹏飞酒店是去找侯宁的,我有个朋友不知道是让何方神圣盯上了,我怀疑同侯宁有关,结果一去酒店还没见到正主,就看到您父子三个在酒店门口埋伏,敢问您几位这是做什么?”
    周方明愣了下,面上隐隐带出几分凝重,摇摇头苦笑道:“哎,这么说,还真是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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