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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煦为什么会掉进地狱里来,这是个问题。
    沈安行沉默了,他沉默着思索了片刻后,突然想起,似乎不久之前,也有一个这样的参与者。
    那个参与者倒不是像柳煦这样整个一栏都是一片空白,他是有名字挂在断罪书上的。只是很奇怪的是,他的罪名那一栏,写的是一个人名。
    而且,经过沈安行本人找到当事人并确定之后,发现那个人名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名——那是个守夜人。
    换言之,那是一个带着守夜人进了冰山地狱的、极其特殊的参与者。
    简直前无来者。
    沈安行当时还差点没跟那位参与者带来的守夜人打起来——对方倒是很想跟他干一架,但是沈安行最擅长的就是跑路,最不想干的事儿就是引起纷争。
    所以他跑了,把那位守夜人气的直跳。
    不过看那个守夜人的架势和当时他所出的招,那位应该就是传说中年纪最大的铁树地狱守夜人。听白无常说,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两千多年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跟沈安行没有关系。
    问题是,断罪书上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这样特殊的例外。那也就是说,或许,那个带着守夜人进来的、也是属于一种特殊情况的参与者,或许也同样属于这种特殊情况。
    那个参与者说不定是铁树地狱的新人,而当时,在那个铁树地狱守夜人所看守的铁树地狱里,他的断罪书上或许也是这样的情况——那时,他的断罪书上或许和沈安行一样,也有一行什么没有写的空白。
    而那一行空白,一定就是那一位后来带着他一起下地狱的参与者。
    而且说来奇怪,当时那位守夜人身上还出现了活人的体征。
    换言之,或许,守夜人都拥有可以复活成人的机会。
    ……这就是那个机会?
    说起来,当时那个参与者和守夜人貌似也有很深的关系。
    也就是说,占了这行空白的参与者,就是为守夜人带来回归人间复活成人的机会的?
    所以柳煦根本没有犯错,只是因为沈安行在这里,所以他才会进来?
    ……好像说得通。
    沈安行想着想着,就沉默了下来,又低头看了看柳煦。
    柳煦也没吭声,就搂着他在他怀里趴着,好像根本不觉得冷。
    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在复盘自己这二十五年的人生,在看到底是哪儿出了差错,才会一下子一脚迈进地狱里来。
    沈安行叫了他一声:“杨花。”
    柳煦“嗯?”了一声,在他凉如冬冰的怀里抬了抬头。
    沈安行问他:“你们找了多少线索了?”
    柳煦:“……”
    柳煦沉默了一下,又想了想,说:“就两样。”
    “哪两样?”
    “一个是从那个卧室里翻到的安胎药,还有一个是医院的检查单……就那个检查出怀孕的那一个。”
    沈安行:“……”
    沈安行眼角一抽。
    柳煦:“……怎么了。”
    “没。”沈安行转头轻轻叹了口气,好像很头疼似的,说道,“八百年没见过这么废物的团伙了。”
    柳煦:“……”
    沈安行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他,转头把被晾在桌子上已经很久了的那杯水拿给了柳煦,又说:“你在这里等着。”
    柳煦刚接过他手里的水,转头一听他居然说这话,就一下子慌了,立刻松开了水杯,一把抓住了沈安行的袖子:“你站住!!”
    沈安行见他接过水杯,也就松开了手,转头就打算起身走了。
    他们两边都松开了水杯,那杯子就直直地坠落到了地上,啪地一声脆响,碎成一地碎瓷片。
    刚要起身离去的沈安行也被一下子拽了回去。
    沈安行被拽蒙了,就回过头来,满脸茫然地看向柳煦:“?”
    柳煦拽着他,眼睛发红,着急地问他:“你去哪儿!?”
    “……我去……给你找线索啊?”沈安行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那栋黑色屋宅的方向,说,“我要去那个屋子里,当然不能带你啊。”
    柳煦:“……”
    柳煦脸色一白。
    沈安行一见他这样,心里就忍不住有点心疼,便又好声安慰道:“好了,你松开吧,我去去就回来。我是守夜人,那些鬼拿不了我怎么样的。”
    “我不。”
    “……”
    柳煦脸色发白,却又很倔的咬着嘴唇,满眼害怕又十分坚定地对他说:“你带着我一起,我……我不怕。”
    沈安行:“……”
    沈安行怔住了。
    他很久都没见过坚持自己不怕鬼的柳煦了。
    这一下子,一段往事就被勾上了心头来。
    沈安行知道柳煦怕鬼这件事时,是在高二那年的下学期。
    当时刚开学,他们两个一起住了宿舍。两个人同期一起进去住的,就理所当然地就被分到了一个新宿舍,还成了上下铺。
    宿舍一共四个床位,他们两个住进去时,另外两张床还空着,暂时没人住。
    这是前提。
    柳煦是个人缘很好的人,他虽然在教室里是坐在沈安行这么一座冰山旁边的,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朵交际花。这很正常,他是个友善脾气好又温柔的人,大家都会喜欢他。
    所以,他住进了宿舍的那天晚上,就有一大帮子男生摇旗呐喊着“煦哥”杀进了他们宿舍里,跟群猩猩似的十分兴奋地捶胸顿足,说要为柳煦庆祝住宿。
    他们买来了一堆吃的,有的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空着床板上,有的就坐在了下铺柳煦的床上,有的还自带了凳子过来,总而言之,每一个都十分的自来熟。
    沈安行那时候还是老样子,沉默寡言地半躺在自己床上,脸上贴着个创口贴,袖子拉得老长,在那里借着宿舍廉价的白炽灯光看柳煦带到学校里的一本小说。
    没人搭理他,一来他在上铺,和下铺有距离。二来沈安行这个人留给班里人的印象就是个冷漠又不太好惹的形象,根本也没人跟他好。
    没人搭理沈安行,一堆人开始聚在一起,嘻嘻哈哈地聊。
    沈安行只觉得吵,就在上铺皱着眉看书。
    男生们嘻嘻哈哈地闹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夜里熄灯的时候。
    灯灭了,沈安行就看不了书了,他就脱了衣服盖上了被,转头准备睡觉。
    但那些男生还是没走,他们又举着手机的手电筒,说还没给柳煦讲过学校的怪谈,讲一个再走。
    怪谈这个事儿沈安行知道。前两年,有一届已经毕业的学生里,有一个特喜欢搞这些神神鬼鬼灵异事件的学姐,到处给人讲故事,就讲这些自己编的怪谈。
    她说什么半夜在学校的图书馆里有一个红衣服的小女孩、老师的办公楼那边有过劳死的一个秃顶老师、科技馆里有一个白大褂的地中海老头、教学楼里有个上吊的女学生、操场里有个带着哨子和秒表的运动服壮汉、宿舍楼里有在夜里在天花板上的踢足球的小男孩、厕所最里面的隔间里有一个成精的拖把……
    沈安行真的打心眼里觉得这编怪谈的学姐应该有点毛病,没点毛病都编不出这烂梗来——这得是有多大的毛病,才能把鬼设定成地中海老头和带着哨子跟秒表的壮汉的?
    他甚至怀疑学姐最后是不是江郎才尽了,为什么成精的拖把这种破梗都能讲出来。
    而且整个学校一共就这几个楼,她都快轮了个遍了,就差小卖部和食堂了。
    得亏学姐讲到拖把成精就升了高三,没空搞这些破玩意儿了,不然她可能要说小卖部的计算器在夜晚高歌青藏高原,食堂的食材在半夜跳了支探戈舞。
    所以说是学校怪谈,其实也没学生当真,都是当个笑话和话题在讲。也得亏是那位学姐脑回路清奇,才能让这些烂梗广为流传了好几年,一直流传到他们那一届。
    或许也正是因为烂,才能这么代代相传。
    沈安行反正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干脆就躺在床上抠手,就那么一边抠着指甲里的灰,一边听下面在那儿罗里吧嗦的讲那些怪谈。
    他们班那个人还挺会讲故事的,又是先抑后扬又是卖关子,如果是第一次听,还真是得听得挺紧张。
    沈安行听了会儿,突然发觉柳煦好像没动静。
    他就翻了个身往下面看了一眼,发现柳煦正缩在下铺的床角里,抱着个家里拿来的抱枕,在一片黑暗之中,看上去莫名有点可怜兮兮。
    正巧,那个男生说到了那个科技楼的地中海老头。说到此处后,一帮子人当即拍起大腿笑了起来,互相摇着对方,都笑得不行,快要背过气儿去了似的。
    柳煦就也跟着笑了。但他脸上的笑很明显不是其他人那种笑,那是苦笑。
    沈安行还看到柳煦抓着抱枕的手在哆嗦。那乍一看,像是他的手跟着他笑的幅度在一起动而已,但若仔细看看,就能发现他是在抖。
    沈安行当时就隐隐意识到了。
    柳煦好像好像怕这个。
    于是,他就微微起了起身,轻皱着眉对下面的一帮兴致昂昂还要接着往下讲往下闹的人说:“你们手机上没有表吗。”
    “……”
    正慷慨激昂的一群怪谈人被他这么一打断,瞬间都卡了壳。
    原本的热闹气氛一下子降低到了冰点,空气也瞬间尴尬了下来。
    沈安行往下瞄了瞄,却看到柳煦好像松了口气,还放心的往后靠了靠,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沈安行只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又接着对其他人冷声道:“几点了不会自己看看?”
    说完这话后,沈安行就不再多说了,直接收回了脑袋,又躺了回去。
    场子都冷了,还这么尴尬,肯定要散了。
    沈安行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伸手捋了一把头发。
    他又想,柳煦跟他还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极端。
    一个交际花,一个冷场王。
    ※※※※※※※※※※※※※※※※※※※※
    第一个副本里因为有些特殊性,所以攻视角会暂时有一点多~
    这本回忆杀比上本多很多,再麻烦注意一下,不喜勿看了哦~
    这章就当明天的更新啦!明天出去玩朋友们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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