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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决心以身赴阵,没人敢说一个不字,那无几的温柔不是对他们,没人敢挑战权威。
    白九天说的果然没错,平时越是克己的人, 放纵起来便是千百倍的疯狂,现在疯得连命都要豁出去了。
    但以水千灵对他的了解,猜测知道他应该一早就打算好了,有两手准备。
    他从不做无准备之事, 仅有的那一点放纵,已经在那个女孩身上霍霍完了。
    没有过这种经历的人可能很难理解,爱里的牺牲和奉献。
    当然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计划有变,其余人也得作出调整,他们当然也是有第二套方案的。
    自古飞升之人不外乎几种, 大功德者、大造化者、有情法与无情法。
    前两种自不必说,功德难攒,造化难求, 非常人所能走之路;而有情者, 怜苍生之苦,悲众生之无明;无情者太上忘情,忘情而至公, 谦退无争。
    无情难,有情更难,于是便衍生出一种捷径,斩世俗尘缘,修无情之法。
    简单来说,就是所谓的杀亲证道。
    就现在来看,畸道飞升之人,已经成为了天道的弃儿,被困在了上界。
    月淮风并不将自己诩作除恶之人。
    他只是恨,那个人还活着一天,他便恨一天,恨不能处之而后快,恨不得将所有杀亲证道之人杀尽。
    支撑他走到这一步的,仅仅是恨而已。
    而漫长的时间里,恨或许已经消磨,但已经做下的事,需要一个收尾。
    为自己说过话,做过的事负责。
    说要杀光,就要杀光,一个不留。
    法阵乃他自创,以情为基,灵感来源于‘自诛阵’,北酉水,西巴刀,东才贝,南无火,即酒色财气。
    幻阵中场景皆由人心所显,无论是渴望、遗憾,还是盘盈在心头多年的困扰,随入阵之人心性所定,专攻人心中最薄弱的地方。然后将人永远困在当时的场景中,直至疯魔,消湮。
    若用赤心为阵眼,当然就不用以身入阵,只需要等到尹不周破阵虚弱之时,将他一剑毙命。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但现在月淮风有了一个好主意,这个想法很早就开始诞生,从认识那个傻乎乎的红胖胖开始,夜深人静时,他无不在思考着。
    若不用赤心,那他便以身入阵,与阵法融为一体,让尹不周永远也破不了阵,让他在无尽的绝望中困顿而死,比亲手杀了他,更过瘾,更解恨。
    法阵共分为内外三层,范围很广,昨夜他们驻扎的地方,就在法阵的边缘位置。只要有一个人踏入净月台最中心的位置,法阵便立即开启,从内至外。
    光是这个法阵,就花了大概三十年的时间不断改进和模演,月淮风以化身入阵,亲自试验威力,死在阵中的化身都不下百具。
    一行人行至净月台时,天已经快亮了。
    不需要人吩咐,负责启阵的阵修各自在八门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引颈自刎,以血为祭。法阵被破后,他们的元神将自动回归本体,死在这里的不过是化身。
    鲜血喷洒,场中顿时金芒大作,在净月台最中心的位置,出现一个黑漆漆的大洞,那便是阵眼的位置。
    月淮风提步行至黑洞边,那洞似乎连接了无尽的虚空,自下而来的风将他衣袂黑发吹得飞扬。
    最开始的时候,他不知道有赤心,每次跳入阵中的化身都没能回来,他被困在了阵中,元神也一次次遭受剧痛撕扯。
    水千灵他们只知道这个法子非常危险,会死,元神会受到重创,而且随着入阵人数的增加,这种伤害也会跟着叠加,并不知道他沉湎在阵法所构建的虚假幻象中,不愿意醒来。
    但现在他执意如此,他们也毫无办法,就像他自己曾说过的。
    “我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
    用自己心爱之人的生命,来成就自己。
    这是月淮风的原则和底线,不可撼动。成就他的,也正是这条原则。
    所以作为下属,他们只需要服从。
    阵修们的血融入了阵法中,水千灵和白九天带着几个人把尸体拖走,现场清理干净不留下一丝痕迹。
    等到所有人都准备好,天边泛起鱼肚白,黎明即将刺破黑暗时,他仰面朝着黑洞跌去。
    意识沉入虚空之时,他想起的是红胖胖朝着山下飞奔的背影,她一边跑一边大喊着:“月淮风!等等我!”
    不知道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又被丢下了,会不会气急败坏地砸被子。
    这是最后一次了,他对自己说,最后一次。
    如果还有机会再见,肯定不会丢下你。
    .
    “狗日的月淮风!竟然跑了!”乔荞气急败坏地砸被子。
    枕边是安静的斩仙,小白在一下一下舔着她的手指,乔荞额心滚烫,托同心咒的福,她现在不需要出去找就能感觉到周围没有他一丝一毫的气息。
    准备起床,腿间却传来撕裂的疼痛,她掀开被子蒙住小羊,努力弯腰趴下去看,都充血了。动一动,浑身疼,手臂、肩膀、和腿间都是青紫的淤痕和牙印。
    忆起昨夜那如海啸般将她灭顶的快.感,和钳在腰上的有力手掌,乔荞下意识转头望过去,书桌、地毯、落地琉璃水镜前……到处都是藤蔓一样纠缠的两个影子。
    一场盛大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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