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林是摄影师,下意识便举起摄像机,将焦距拉近,观察后道:“好像是一头牛。”
“白色的牛吗?挺少见的。”赵文道,“跑这么快,真是牛?你没看错吧?”
周林:“哎它好像是往那边村子跑的,关哥,那个是不是我们要去的村子?”
关鸣点头:“是,上车吧。”
看山跑死马,在山区永远都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距离,比如那个村子,明明已经近在眼前了,可他们愣是又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抵达村口。
三人下车,关鸣打量四周环境,正要抬脚的时候忽然听到附近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他蹙起眉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意外发现那边有个大坑,而坑底竟然有一头牛。
那头牛通身雪白,正刨着蹄子往上冲,关鸣的靠近似乎将它吓到了,它发出“哞”一声惊叫,足底打滑,“咚”一声摔回坑里。
坑里散落着不少干草,看样子有点像村民布置的陷阱,干草可能是一开始铺在上面做掩盖的,现在有不少碎屑掉落在牛的身上,牛甩了甩头和身体,抬头盯着关鸣,眼神警惕。
关鸣这才注意到,牛的额头竟然有个类似星光的金色花纹,很特别。
周林凑过来:“咦,这不就是刚刚那头牛嘛?”
周文也凑过来:“你确定?”
“不确定。”周林摇头,打开相机,“不过长得挺像,你看它额头花纹,太稀有了,跟照片上的一样。”
赵文觉得稀罕:“为什么我对牛这种生物也能产生审美?它长得好漂亮啊!哎我们要不要拉它上来?车上有绳子。”
关鸣摇头:“别管,可能是谁家养的,先进村吧,顺便问问,谁家的谁来拉。”
说着从口袋路掏出平光眼镜,哈口气随便用袖子擦了擦,戴上后瞬间多了几分儒雅斯文。
三人径直去了村里,转半天都没找到他们要找的人家,这个村子多是些留守老人和儿童,方言屏障很厚,交流起来十分困难。
赵文拿出话筒,指着上面电视台的图标:“我们是来做采访的,这儿是不是有个姓边的大爷?”
村民们热情地连说带比划,过了没多久,他们找来一个年轻人,指着年轻人让跟他交流。
年轻人瞄了眼旁边周林扛着的摄像机,有些拘谨,自我介绍说是这里的支教老师。
赵文急忙问:“那你应该对这里比较熟悉了吧?村子里是不是有个姓边的大爷?”
支教老师一脸为难:“啊……村子里都姓边。”
赵文:“……”
关鸣走上前,收起平时“爱谁谁”的气质,摆出职业笑容:“是这样的,我们接到电话,说这里有个叫边爱国的老人,最近因为遗产问题和儿女有些矛盾,现在老伯的儿女打电话到我们电视台,说要请我们来做调解,所以我们先来了解一下情况。”
支教老师恍然,伸手朝后面指:“哦,你们要找的人家在那边,我带你们去。”
关鸣微笑道谢,边走边问情况:“边老伯的儿女平时住这里吗?”
支教老师:“不住,他们都出去打工了,听说在外安了家,具体我也不清楚。”
关鸣:“那他们最近回来过吗?”
支教老师:“回来了,这两天还在吵呢。”
关鸣:“吵什么?”
支教老师:“也不算吵,就是听说老人生病了,他们都抢着要接他去城里养老。”
说到这个,支教老师明显有些不能理解:“大家都夸他儿女孝顺呢,说为了抢老人差点打起来。”
什么遗产不遗产的,这破村子的留守老人,能不能拿出两万块钱都不知道,电视台是不是搞错了?
一行人去了边爱国的家,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关鸣示意赵文将看热闹的村民支走,转身弯腰进门。
屋子里很黑,暗黄的灯泡被两个拉拉扯扯的儿女撞得晃来晃去,老人躺在床上哼哼,伸手指着水瓶,但是没人管,关鸣给老人倒了水,两个儿女这才注意到他。
关鸣说:“老伯,我们是S电视台的……”
“哎呀!你们可算是来了!”那对儿女立刻激动地走过来,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跟他交流,“你就是那个关鸣吧?你好你好!”
关鸣微笑着跟他们握手,见老人要坐起来,忙伸手去扶他,目光朝四周转转:“听说您还有一个养子,他今天在家吗?”
支教老师正准备做翻译,却被两个儿女客气地送出去,回来对关鸣道:“我们会普通话,我们来说。”
关鸣点点头,没管他们那点小心思。
老人看起来心情很差,但可能是出于对文化人和电视台的敬畏,在听了儿女的转述后还是强打精神回答了他的问题。
儿子翻译道:“他在城里学习,打电话说今天回来,这会儿应该在路上。”
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门被推开,一个年轻人满头大汗地跑进来。
老人眼睛亮了,急忙冲他招手。
年轻人走到他身边坐下,因为床边光线昏暗,他的面孔有些模糊不清,只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看起来纯良无害,却警惕地盯着围在屋子里的一圈人。
关鸣注意到他身上沾着的草屑,微微扬眉,伸出手道:“你好,我是S台记者关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