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一步,个个儿都手握无条件保送资格,不是清华就是北大,也不需要忧心课内,某种程度上说,大家都是全神贯注集中精力为了接下来的世赛和亚赛做准备,但两场比赛只能选出包括替补在内的不到十五人,甄选的严格程度和集训管制的松紧程度并不匹配,某种程度上说,也是针对自律和思考的选拔。
世赛和亚赛年年都有,但并不是每一个竞赛学子都能走到这一步。无论最后比赛结果如何,这一段经历放到人生履历之中,起码在求学阶段是十分够看的了。
五十个人里就八个高二生,沈稚星一开始没有抱着必须入选的心态。
他们来之前,姚静就给两个学生打好预防针:没指望你们选进队,过去长长见识,如果真的有这个想法去更大的赛场上感受一下,那就像易衷一样、高三再战一次也无妨。
过了元旦,甄选差不多就该出结果。
在这之前,薛稳倒是找沈稚星聊了天。
“你和周遇……”
这欲言又止的钓鱼行为,谁知道沈稚星还真特么一钓就上钩呢?
“啊……我,我和他……”
这孩子睁着一双大眼睛,长睫毛抖啊都,晃得人心里头一颤一颤的,不安分转着的眼珠子水汪汪的,都快让薛稳有种负罪感,他并不是来质问什么,吓得赶紧自己先交代了:“我是说,你和周遇大分小分都拿的不错,老郭还是挺倾向要挑高二的进来,如果你俩不能进一个组的话……”
没想到沈稚星一副懵懂的问道:“这个不是按排名来的吗?教练他们还能挑人啊?”
薛稳也是征战过两次的老选手了,这个国家集训队里除了他也就是易衷算是老熟人,其他的要么服从现状带块儿金牌回家等着读大学,要么进入大学接触到周围大神小神扎堆之后渐渐泯然众人,像他俩这样再拼一届也要冲世赛亚赛的到底还是少。
这么一来,经验上就远胜其他人。
一支配置合格的大赛队伍到底需要怎么样的配置,这期间又将有怎么样复杂繁多的考研和评估,没有人比薛稳和易衷更加清楚。
有的竞赛生,考试起来是很厉害,因为平时的实验训练量和题量都有大致的范围和方向,但一到真正需要多方面综合较量的赛场,涉及到数学、化学等其他学科的部分,仅仅只是培养出的应试思维就显得过于欠缺了。
可话又说回来,能在那么多人里跻身前五十入选国家队的竞赛生,能力怎么也不会太缺乏,不过是组合出一个最优配置罢了。
这事儿沈稚星和周遇都没有太大的压力。
等出名单的时候,才知道薛稳那话是什么意思,主教练老郭提前透了点儿口风,最开始是想试探,世赛亚赛队伍里各放一个高二生,尤其是这两孩子都有相当不错的化学和数学基础,为了防止赛事方出奇招、哪边都能招架着。但这么一来,x省这一个地方就出了三个正式队员,占了快五分之一的名额,一旦名单公布是否会引起外界一些不好的猜疑呢?
但又经过最后一周的开会研讨,在考核名次既定的前提下,把这俩孩子全都塞到了亚赛队伍里去打奇招,让世赛保持一个整体上更具传统竞争力的配置,简单说,就是争名次求稳。
沈稚星对此也没有任何问题,还装模作样谦虚了一把:“能有这个出征机会就很满足了。”
老郭觉得他是属于拥有强大天赋而不自知的那类人,但这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哪个会安于现状?于是就手动施压:“我不是要你去感受气氛,你得为国争光拿名次!”
沈稚星下意识看向周遇,后者像他的另一张嘴似得,“好的,老师。”
郭教练:……
有三个学生入选亚赛世赛队伍,这对麓大附中而言,实属是大喜讯,消息一由官方公布,附中的红幅就挂了出来,校门口一条,高二、高三教学楼各一条,宣传栏还要发个大字报,来来往往看着,虽然不懂、但觉得很厉害。
李祺祯星期一一大早看到横幅立刻打电话要约火锅:
“这么大的喜事,不请我吃点什么,很难说得过去吧?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那头周遇也的确在收拾行李了,为期一个多月的国家队集训结束,他们能够回去歇会儿,等到寒假以及春天来临的时候,最后进行一次整合集训,紧接着就要征战五月的亚赛。他空出一只手按了免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李祺祯打电话。
“就知道吃……”
李祺祯有恃无恐,“你不答应我,我就去找星星咯。”
周遇:……
“吃吧吃吧,吃两顿,够不够?”
李祺祯嬉皮笑脸,“三顿吧,你一顿、星星一顿,你俩加在一起,再来一顿,好不好?”
他本以为周遇会拒绝,可没想到这人闷声片刻之后,居然应了。
“三顿就三顿,吃的你上火溃疡得了!”
星期二,周遇和沈稚星就双双回来上课了。
两人从复赛开始到现在,中途回来玩儿的那一周不算,真正阔别课堂得有三个多月了,相当于这一个学期几乎没怎么学过课内,这一回来、各科老师都来关心,沈稚星是吃得消这份热情,但周遇显然就很不适应这份来自于老师的爱,他恨不得扎根在一楼的活动教室,可惜那里又被新一届的物竞班占领,姚静现在可不轻易允许两个得意门生去物竞班搅乱人心。
周遇没地方去。
集训期间太多的“二人世界”养叼了他的口味,灌大了他的胃口。
自从养成了坐在一起就必定要黏在一起的习惯,他现在真的受不了想牵一下沈稚星的手都要抬头看看窗户外面有没有老师执勤这个事,要不是冬□□服穿得多,还能用袖子遮一遮,时间一久,沈稚星绝对受不了每次接个吻都要跑厕所。
“要不,我去和老应说,我们俩就不上晚自习了吧。”
听了这话,沈稚星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然后回家自习?”
他倒是觉得回归正常的校园生活是有点好处的,起码,周遇不能再随便动手动脚,要是真的回了家,那对方岂不是能靠体力压制为所欲为?
正扶着教材狂补呢,周遇一只手拦过来,拉过他的左手,捞到桌下,紧接着就塞到自己的外套口袋里,里面暖烘烘的温度让沈稚星不禁侧过脸看向对方:“干嘛,我不冷……”
窗外虽然下着雨夹雪,室内有空调,的确不冷。
可周遇就是这么握着他的手,直到晚自习结束,已经换了座位到前面的李祺祯咋咋呼呼跑到后面来说话,他才肯松开让沈稚星把手抽出去。
李祺祯人高腿长,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沈稚星抿着嘴把手抽开的那一幕,也不知道是最近听班上女生调侃惯了自己也目光里带着腐,开口就一脸戏谑:“哟哟哟,怎么不继续拉着?我们遇哥手掌大手指长火力猛,这不比蒋姐送的暖宝宝差啦!”
蒋姐?
蒋嘉息?
周遇得意了两三个月,都快把这个人抛之脑后了,上次运动会回来蒋嘉息据说是去别的地方参加培训,压根儿没在意。却没想到这次回来,对方还敢给沈稚星送东西?暖宝宝?
这么想着,他抿紧了唇看向沈稚星。
谁想这个憨包还真的一副心虚的样子,“我都没有用过,单良说他手有点冻疮,我给他了!”
座位轮换终于换到教室后半段的单良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转过头来,“哎,是呢,在我这儿!”
教室有插头,开了空调之后,再用暖宝宝的人就少了,排除掉怕冷的女孩子,也就是单良这个小给讲究些了,他知道自己脸蛋儿普通,一双手倒是还不错,只是学生时代不在意、长了冻疮留了疤痕,大了才后悔。
傍晚的时候,蒋嘉息过来了一趟,送了点东西,沈稚星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蒋姐看他难做索性留下一句“随便你吧”,不知道到底是生气了还是真的从此不再理人,反正沈稚星是把这话当真了,看到单良捧着杯热水、手上长着冻疮,就问他,需不需要一个暖手的……
这是单良重生以来,和周遇说的最长的对话。
当然了,对方最后只回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这样啊”,还是看着沈稚星说的。
饶是再迟钝,也能从中品出点儿什么。
尤其是脑子里基达已经在疯狂鸣笛的单良。
他交代这些事儿,活像是给沈稚星证明对方并没有在周遇不在的时候,再和蒋嘉息“藕断丝连”,当然了,周遇的表情也十分有意思,酷盖醋起来,那个酸味儿,直如李祺祯都要被熏退二里地。
周遇似乎是得到让他心满意足的答案了,伸手捏了捏沈稚星的后颈,温热的手掌贴着,惹得另一个缩着脖子躲,李祺祯看不下去,“就是一个暖宝宝嘛,不是我马后炮啊,我现在算是知道了,梦都是相反的,你看星星到现在为止,什么时候吃过回头草?”
沈稚星把周遇的手拽出来,“就是!”
周遇可没听李祺祯胡咧咧,“以前不是想着吃回头草?”
“没了没了,哪有什么回头草啊!”沈稚星下一秒就拉开话题,“哎,我听李祺祯说你这个月名次上来啦,干得好啊兄弟!”
单良听了这句兄弟,脸瞬间就要红了,“哎……”
“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啊!进步了多好呀!”
单良点点头,顶着周遇的气场压制,笑着和沈稚星对视了一眼。
他很想和沈稚星再单独说点什么,虽然对方可能只是客套,但这事儿是沈稚星做出来的说出口的,那就是百分之一百的真诚,是一旦对视,就能感受到一个人满心满眼都是你的滋味。
下了课,住校的回公寓,走读的各回各家。
至于单良,他飞快收拾了东西,去找自己的新朋友。
之所以是新朋友,既是单良上辈子根本没有交集的“新”,也是他敞开心扉和性向真正接纳的第一个同类型的“新”。
理科七班的王逸灵,平时就打扮地和普通男孩子不同,他的头发永远修剪地秀秀气气,保持清爽和干净,凑近闻的话甚至还有护发精油的隐隐香气。那穿衣打扮就更不用说了,能不穿校服的时候,就是各种看着不出格却别有心机的搭配。
用单良来自后世的眼光来看,这么注重外在形象的,要么是自恋狂,要么就是小骚零。
王逸灵也不愧于他的名字,既不怕表现出他与旁人的不同之处,也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和言论,自由而不羁。在上次月考和单良做了前后桌一眼看穿这个同类,自那之后,两个人之间的联系就一发不可收拾,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成为了好基友,真正意义上的好基友。
这一晚,王逸灵和单良依然戴着帽子绕着黑黢黢的跑道慢慢小跑。
过了一圈之后,这才开始慢走,边走边聊。
“哎,这种情况,那基本没得跑了。小良你呢,也别指望周遇这种,我看那个沈稚星也撑不了多久,他既然不抵触那些亲密举动的话,八成就真的跑不掉……”
单良虽然灵魂不小了,但论这方面的经验,竟然还不如王逸灵。
如果说他只是理论丰富,那王逸灵,就真的是深藏不漏的“大师”了。
“高一进校的时候,我就知道周遇这人绝对不简单。不然你以为凭他的条件,能让几个不如他的压在头上称这个草那个草?”王逸灵现在觉得一切都可以得到解释,“倒是沈稚星,没看出来呀,毕竟他从前都是谈女朋友,当然了,这种情况其实也有。看着很花花公子,你也可以理解为他在寻找自己真正要的东西,否则怎么一直换一直换呢?自从他们回来之后,我课间跑过来你们班走廊看了一眼,突然就悟了,我觉得这人吧,其实骨子里蛮纯情的。”
单良瞪大眼睛,“纯情?!”
王逸灵把手插进兜儿里:“对啊。纯情是要对比的,你知道吗,并不是没谈过恋爱没接过吻才叫做纯情。相反,我觉得周遇满脑子都是黄料。”
单良被他斜了一眼,顿时无语:“你这又是哪一套说法啊?”
“你个菜鸟懂个锤子!”王逸灵哼了一声,“不信你等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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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了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