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果,所有人都期待已久,但真正尘埃落定之后,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安定之感。
新的征途已经开始,接下来还有apho和ipho,甄选条件只会更加严格。
但很遗憾,这五十个国家队选手,已然在签约环节提前“各分东西”:并不是所有物竞人都会在这条道路上坚守,签在物院的,竟然也不过半数而已。
沈稚星跟着附中的队伍回到麓州,带着他的保送协议、获奖证书、一枚金牌、数件集训纪念品,以及一本将来数年都会教导自己的北大物院大佬亲笔题字赠与的书。
相比起沈稚星短暂的茫然之后骤然迎来人生导师的指点的转折,周遇已然选定好了将来的研究方向。沈稚星是天赋出众直接被选中,他则主动联系了“对口”的导师,一副就要死磕的架势,对方求之不得。
物院到来过过多少竞赛出身的人才,在四年、六年甚至是八年十年之后就失去过多少学生,他们或许是为了生计,或许在往后的岁月里找到了更适合的方向,又或许是庸碌度日被同辈之人锋芒彻底盖倒另辟出路,总而言之,最后还守着这条道的,属实没剩下太多。当热爱灌注在事业中,那这份赤诚就弥足珍贵!
不管怎么说,去时懵懂得只知道给自己争口气的两个高二男孩儿,回来时已然坚定。
姚静再见沈稚星和周遇,也察觉到这份喜人的变化:“看到你们一个个拿了签约回来,我就高兴了啊!本想着今年不行,明年还有一次机会,像你们易衷师兄那样稳打稳扎也不错。接下来冬令营加把劲儿了,强度上说肯定不会像省队里这样,就靠你们之间相互支持了。”
沈稚星和周遇乖乖点头。
姚静又嘱咐了些话,让他们回来这一周多少补点课内的进度,免得冬令营回来碰上考试,考得太一般面子上未免不好看。好话说完,又提醒了两个小子在班上别太活跃。
他俩是保送了高枕无忧了,其他同学可没有,别把人心搞浮躁了……
关于这一点班主任应君同样考虑到了,他的做法就很简单粗暴:上完了课内的课,其他时候一律把人赶到小自习室。免得其他同学老来问东问西,打探这个打探那个。
心思浮躁的单良:emmm
他甚至只来得及在课间和周遇说了句“恭喜”……
总而言之,沈稚星和周遇只管把课上了完事,就算是自习课请假去操场打球老应都不管,只要别是出校门上网打游戏被教导处的老师抓回来给拎到国旗下检讨,想做什么都行!
这个待遇,可属实太让人羡慕了。
尤其是球瘾大的李祺祯,他上次全市统考年纪才排30,全市前100差点都挤不进去,让应君一顿盯着给他紧紧皮,要不是发小和沈稚星回来喊着一块儿放松放松,李祺祯怕是好几天没摸球了!
浪完一节体育课,沈稚星趁着洗手的功夫在走廊尽头滞留了一会儿,只是没能在四班教室里看到蒋嘉息,直到李祺祯给他打探出消息:蒋姐请假去参加一个培训,毕竟她明年还是要参加物理竞赛的。
周遇放水从里间出来,看到探头探脑的沈稚星,拎着人就往洗手池后面的露台去。
“你干嘛——”
周遇不吭声,手下力道却没松,伴随着刺耳又急促的上课铃声,厕所和洗手台瞬间跑得只剩他们俩,沈稚星又一次甩开手失败,紧接着就是对方倾压过来充满进攻性的气息:
“不是早就分手了?你知不知道你往她位置上看的样子蠢死了!”
沈稚星恼羞成怒:“关你特么什么事啊!”这是他头一次在周遇面前爆粗,为了强调态度,他直接伸手狠狠推开周遇的肩膀,“你管我干吗!”
周遇从来不把情绪写在脸上,哪怕是这一刻,他看上去依然是一副为沈稚星好的样子,“省队集训的时候病了也不安分,没人不让你谈恋爱,可轻重缓急你会不会分?你是拿到保送了,人家女孩子呢?”见沈稚星愣怔着攒动喉结、眼神更是多了丝水光,他心软了一瞬,却还是硬下心肠继续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呀……”
是啊,以前的沈稚星,换女朋友多开心呀。
哪有分手这么久还在上一段感情里纠结的经历?
沈稚星觉得他大概懂周遇的想法。
男孩子嘛,平日里多多发挥绅士风度是可以迁就、包容女生的,但该有的尊严还是要有,虽然这种行为和死缠烂打没有任何关系,但就面子上说多少不太好看,让有心人传出去,不管是对沈稚星还是对蒋嘉息都不好……
第七节课又是自习,打铃都过去两分钟了,两人也没急着回教室。
沈稚星往露台有风的那一侧靠了靠,突然又怨起周遇来:“那集训的时候,你又不肯和甄蓁换座位。”
甄蓁就是那个一起玩狼人杀,被顾瑀取了外号叫“预言家”的黑长直女孩子,沿海某市名校出身,今年高三,去年才从数学竞赛国赛里带走一枚金牌,这凶残收割奖牌的姿态和她本人腼腆羞涩的气质完全不符合。可羞涩归羞涩,集训期间也鼓起勇气向沈稚星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只不过唯一能发展感情的自习课,屡次想要换座位都被周遇拒绝:不行就是不行,我替我兄弟拒绝。
女孩子鼓起勇气到这个份上,虽然没能如愿,但至少激起了沈稚星的怜悯,在结果出来了之后把联系方式给了甄蓁,还给对方的同学录填了好一段话鼓励人……
周遇听了简直气得头疼肝疼又心疼。
身上一顿乱疼,还没处说。
如果有一张表情包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大概是李祺祯经常在小群里发的崩溃猫猫头。
“所以你是怪我没让你进入另一段感情?”
没准现在有了新女朋友,爱情学业双丰收?
沈稚星也不是这个意思,他就是佯怒怪一怪意思一下,偏偏周遇听了就较真。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既然说了,还能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啊?
周遇你神经病吧!
沈稚星搞不懂,他从小到大那么多朋友,怎么就遇到周遇,在兄弟身上独占欲那么强!和前女友分了手复合要管、空窗了发展新感情也要管!
我特么卑微求人我乐意,我和别的女孩子推拉暧昧我喜欢,你愿意当个苦行僧当就好了,干嘛拉着我一起啊无语……
“算了,我去自习室。”
等沈稚星收拾了作业去一楼,没一会,周遇也下来了。
整个教室,几十个座位,偏偏要挨着坐。
他往一旁挪一个,周遇也跟着挪。
“你到底什么毛病啊哥,是情感障碍吗?怎么我复个合谈个恋爱会影响你日常进食睡眠还是学习研究啊?”
周遇盯着他的眼睛,“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
“我不想你和她们谈恋爱。”
沈稚星笑出声,“那真话呢?”
周遇定定的看着他,“你真的想听?”
嗓音沙哑低沉,吐字缓慢,像带着一种危险的蛊惑,又像是单纯逗弄似得的故作玄虚,沈稚星被他看的莫名想逃避,“不听了不听了,你爱说不说!”
周遇哪能这么容易放过他,他长臂一伸,直接拦在沈稚星另一侧的椅被上,准确又用力地箍住他的左肩。明明沈稚星也练了好几年击剑,肩宽体长,但他此刻却像是被迫陷在周遇怀里,周遇的气息就从上至下喷洒下来,宛若一种无形的压制力,克制地沈稚星动弹都艰难。
“那我偏偏说给你听。”
周遇已经把人挤到墙边,沈稚星挪无可挪,伸手推一把反而让他抓住手腕。
“你有病,你让开,我不自习了!”
周遇又逼近一些,“你装傻对不对?其实你什么都知道。沈稚星,你总是这样,别人对你好,你心安理得受着,从来不肯主动付出一点儿。不过也对,像你这样,是不会缺主动贴上来舔你的人。你的桃花,似乎没有歇期,一年里总在盛开……”
沈稚星艰难地吞咽口水,他再想回避周遇的目光已经来不及了,双方呼吸间的热气几乎交织在了一起,他预备抬脚踢人,但空间太小,根本施展不开,他曲在椅子上的那条腿反而让周遇空出来的那只手从膝盖处摸了一把,又从脚踝处、顺着一手就能握住的纤细骨架往上抚摸——
那是男孩子们打球时就调笑过数次的话题,“沈稚星你连腿毛都没有!”,此刻肌肤上传来光滑和细腻的触感以及隐隐约约的战栗,却便宜了周遇。
沈稚星咬紧牙关用力挣扎:“你神经病啊……”
周遇拉着他的腿,凑近自己胸口,最后一次拉近距离,一字一顿告诉被戳穿之后恼羞成怒的男孩,“你不是喜欢恋爱么,试过那么多女的,不如试试我这种男的,你绝对没有过这种经验吧?”
沈稚星像看鬼一样看他:“你有病!让开,老子要走了!”
周遇半点没动,语气仿佛低喃,“我都贴这么近,你也不排斥,试试看吧!和女孩子谈了那么多次恋爱,西瓜好吃总有吃腻的时候,草莓也很好吃,不如换个口味。”
沈稚星气到脑子嗡嗡响:“这是今天吃草莓明天吃西瓜的事儿吗?”
周遇幽幽地望着他,“可那天晚上,你明明是醒着的啊。”
沈稚星语塞。
几天前心里的侥幸和蒙混过关此刻荡然无存。
“男人的嘴唇也能让你舒服。”周遇像是打开了控制自己的某个开关,“你也没有拒绝,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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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了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