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要在这样接连不断的亭子里面徘徊多久才能出去呢?
天亮了吗?
还有机会和温宴告别吗?
这些想法将我的脑子困得一团乱麻,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从脸颊上滑下来,我才知道原来在不知道什么的时间,我已经哭的一塌糊涂了。
朦胧间,却又有声音传了过来:“行了,别哭了。我按了,你上来吧。”
我拼命擦拭眼泪,再次睁开眼睛,才看到列车停到了前方的不远处。温宴打开了窗户玻璃,露出了半张脸冲我喊。
我慌忙往前跑,可是列车门实在太高,旁边又没有站台上可以下落的架子,我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上去,最后还是小小的温宴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了一根棍子让我借力上去的。
终于上了列车,我喘匀了气,坐到深红色的座位上。
列车终于开始行驶。窗外的一切慢慢行远。从地图上看,这些遥远的站台像一颗颗闪亮的星星,不停熄灭又骤然点亮。
我上了列车。但是内心的纠结却没有半分减弱。我的眼泪根本停不下来。这些泪水哪怕是我用手臂遮掩还是掩饰不住,不停从我的脸上淌下来。
温宴凑过脑袋:“不是让你上来了?怎么还哭?”
真是烂小孩!
我几乎想要翻白眼,却只能气呼呼的别过脸:“别管我!”
好久,却听见小孩子默默叹气,这回,他僵硬的声音终于柔软下来了:“你在哭呢,怎么可以让我不管呢?”
就在他这样一丝柔软的声线里,我终于分辨出我的世界的温宴的影子了。
其实,我认识的那个温宴和眼前这一个没有半分相似的地方,我认识的温宴柔软的要命,温柔的惊人,脸上总带着笑,和谁都能和谐相处。是个月亮一样柔软到甚至没有原则的人。而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到现在,他脸上半点笑意都没有,看起来也不怎么好说话,是一个有点奇怪的小孩。
如果真要说他身上有什么和温宴相似的地方,就是这一股子淡漠的神情吧,这种好像对什么都能够置身事外的无所谓的神情。
曾经,当温宴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的时候经常会露出这种表情,这样的表情我看到过无数次,我也因为这样的表情误会过他。
但谁知道他淡漠的神情里面藏的是什么,看似置身事外的情绪里面却到底是遮也遮不住的温柔善意。
这是他生来就有的,谁也毁不掉的东西。
我身上有没有这样的东西呢?哪怕我已经被别人踩烂过无数次,他们踩烂了我的身体,也毁掉了我的内心,在看到了这样的愤怒和暴戾之下,我也变成了一个怯弱、无助、对别人的痛苦视而不见,而又置之不理的人。
如果我身上也有他们踩不烂,毁不掉的东西,那东西会是什么呢?
“温宴...”我看着眼前的温宴,最后却说的是:“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现在全部都说出来吧。”
第22章 即将到来的黎明。
我自以为我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有条有理。之前我所遇见的温宴都给予我了毫无理由的信任,基本上我不用开口,他们就扑过来告诉我他们的心了。
似乎那些伤害真的能通过眼泪和拥抱得到消弭和缓解。
如果现实中的信任和坦诚有那么好取得就好了,在幻想世界里,你轻而易举就能接近真相,又能够轻而易举互相理解。不像在现实世界,两个人交流永远像在两个遥远的星球互相发看不清的信号。一个人躲在深海里,一个藏在光年外。
不过,之前理所当然可以轻易取得的信任这回好像又没那么容易去得到了。
眼前的孩子偏偏不按常理去出牌,他翻了一个白眼:“你哪里来的?”
啊?他这么快就知道我来自别处?
结果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是不是这里有什么问题?”
我一愣,他不屑的看了我好几眼,又说:“我不认识你,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你不认识我...我叫李小月,现在不就认识了嘛...至于我...我早就认识你。我不是很早就叫出了你的名字了?”
“是啊。”他侧着脑袋,遥遥望着窗外,窗外是一片黑暗的夜晚,间或在铁轨上荡起水声。“你早就认识我了。”
他轻笑一声:“我在九龙是很出名。你通过什么认识我的?是我妈妈吗?因为她死了,还上了报纸?”
我摇摇头。
“那是我爸爸了?我爸他说他是十里八乡都闻名的绿帽侠,原来他没有骗我。”
我摇摇头。
温宴又说:“那你是通过什么认识我的?”
我抬起头,认真对他说:“我认识温宴你,不是因为流言,不是因为媒体,不是因为其他任何事情。只是因为我看到你了。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因为我知道你并且想了解你的过去、现在、未来。我这才能够看到你的。”
小孩冷声说:“骗子。”
我梗了梗脖子。
这时,熟悉的列车提示声响起。这冰凉的女生像花朵上的露珠一样轻和凉:“医院站到了,请在该站下车的旅客及时下车。”
我从窗外注视着那个新的亭子。
这次,亭子里面是我更为陌生的场景,似乎是一片空旷的角落,这个亭子里四角都是墙,每个墙上都安装了无数个钢制的狭窄的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