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磨蹭许久继续重复上一步动作。
榕树在巷子口投下一整片完整的阴影,梁溪从包里摸出棒棒糖叼进嘴里,漫无目的地等着不知什么时候会来的出租车。
这条小巷幽深冗长,一边是学校的范围竖起了铁栅栏,另一边是居民区的后墙,一眼望去空空荡荡鲜少有人通过。
但从巷子里吹来的穿堂风是真的挺舒服。
梁溪不自觉停下脚步。
刚想着要不要从这里穿出去到后面街区试试看能不能打到车,就看见巷子拐弯角转出几个人影。似乎是两伙人对峙。
说是两伙人,其中一伙也就孑然一身的少年一人。
离得太远,梁溪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就见纠缠间穿着二中校服的少年利落地弯腰,擒拿,一个背摔把为首一人撂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不带半点儿犹豫。
最先被撂倒的人手脚还软着又被迅速拎了起来充当挡箭牌,拳打脚踢都落在了自己人身上。
几声哀嚎像被掐在了嗓子眼从幽深的巷子里断断续续传来。
舌尖卷着棒棒糖换了个位置,少女另一侧腮边微微鼓起,目瞪口呆地看着另一伙人葫芦娃救爷爷似的一个接一个横七竖八被摔在地上。
而原本势单力薄的校服男站在夕阳余晖下神情淡然地轻轻拍了下连碰都没被人碰到的衣角,薄唇微动,不知说了什么。
巷口暖风骤起,把校服衣摆也吹出风过的涟漪。即便隔着单薄的衣衫也似乎能看见棱角分明的肌肉线条。
他侧过脸,阳光打在他半边脸上,轮廓像被镀上了一层金光,利落分明。眼底却与打在面上日光的温度截然相反,透露出几分清冷。
余光似乎瞥到了巷子口偷看的少女,整理衣摆的手指微顿,随即一脸淡然地朝着她缓缓走来。
从刚才远远的那一眼判断,不出意外他长得过分好看。
鼻梁高挺,眼眸漆黑,唇线微微抿起,五官深邃但仍带着未完全褪去的少年气。
他没几步就走到了跟前,沉静如水的眼眸在她脸上聚焦,喉结滚动。
梁溪紧张地用舌尖抵了抵棒棒糖,柔嫩的脸颊被顶出圆弧状可爱的凸起。
随着他在身前驻足好像又闻见了那股阴魂不散的红花油味。几秒间就在脑海里串联起了前后剧情:小弟,医务室,红花油,复仇,单挑,1V5。
还未完全收敛起的崇拜之情又在脸上作祟。
少年眸光有一瞬闪烁,静默片刻,清冽的声音像打着旋儿般在她头顶盘旋。
你睇乜?
作者有话要说: 顾宴清:你瞅啥
梁溪:?我回瞅你咋地是不是下一句就要打起来了???
第二章
梁溪错愕地张了张唇。
南滨离广东还有些距离,猝不及防一句粤语直击天灵盖。
他说什么?
电光火石间,她顶着对方如霜的眼神勉强收起一脸愕然。
虽未听懂,但好歹读懂了陡然生变的气场,她握起拳头在脑海中比划了一番,当即认怂:路过。
也不知道这句明哲保身的回答有没有发挥效用,不等对方有回应,少女飞速转身,甚至连离开的动作都有些同手同脚。
等走出大半她才放缓脚步,侧过身子用余光偷偷向后瞥了一眼。
斜阳下笔挺的身影如松般朝着她离开的方向静默伫立,梁溪没敢多看,迅速掩进了树荫底下。
等缓过神来才觉得意犹未尽,二中可真是藏龙卧虎。
刚才那一个过肩摔,动作狠厉干净利落,要是放在明德绝对能靠这招称王称霸,还能有她什么事儿。
眼底再次升腾起崇拜,舌尖缓缓刮过糖融化后依旧粘附在口腔薄壁上的甜腻,她一高一低抬起双臂,在与肩齐平的位置稍作停留,模拟着那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比划了一下,情不自禁地低喃:这也太酷了吧。
少女的身影蓦然消失,顾宴清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
他阖上眼皮,脑海中残存的影像向前倒推,停留在下意识说出那句话的自己身上,有些懊恼地抬手揉了揉眉骨。
画面从这一刻起往后一帧一帧放电影般继续推进,最后定格在少女唯一那句台词上路过。
路过?
似乎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他静默半晌轻哂一声,路不过了。
***
说起来,白天有两件事让梁溪觉得略有不爽。
一是高一教学楼竟然没安空调。
至于第二件,她一个在明德混得风生水起的不良少女竟然因为该死的身高问题入座了班级前半圈。
这要是说出去,她不要面子的啊?
不满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缓缓发酵,避之不及无孔不入的炎热仿佛成了最好的催化剂。
而当巷子里温润的风拂过面庞,温吞发酵着的情绪像个易碎的气泡,风吹来的那一刻所有的不爽噗一声应声而破了。
不知道是风突然变凉了还是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让人心静,梁溪觉得这破天好像也没那么热了。
连带着二中在她眼里,也成了一块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