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冬蓟回到房间里翻行李,找出了最像法师袍的衣服:一件非常旧的褐色旅行斗篷。兜帽上有一条蜈蚣般的缝线,没纽扣,靠布绳合拢,没袖子,只有两条没锁边的开口,下摆磨损严重,像被野狗咬过。
虽然它比较像法师袍,但显然非常不符合“质地好”这一要求。
他想起,莱恩有一件还不错的长款夹衣,是去年买的二手成衣,配上皮带还挺像模像样的。于是他又去隔壁翻了弟弟的衣服,找到这件,拿回来试穿了一下。
衣服的确实质地还可以,是厚的平绒,但现在是夏秋交接,它的布料与季节不符,穿出去恐怕有点可笑。
不仅如此,这衣服在莱恩身上还挺像那么回事,而冬蓟撑不起来,显得邋邋遢遢,并不太好看。
在他沉思的时候,外面有人敲门。他本以为是仆人来催他,谁知竟然是阿尔丁亲自站在门外。
阿尔丁换了一件深青色衬衫,仍然微微敞开,袒露着蟒蛇文身。与刚才明显不同的是,他还穿戴上了作战皮带,腿侧悬着短剑。
看到冬蓟的眼神,阿尔丁笑道:“别紧张,我不是要带你去打架。但是毕竟要出门见人嘛,总得做点准备,”说着,他拍了拍短剑,“如果真要去危险的地方,我可就不只是带这么个小家伙了。”
说完,他扫视面积并不大的客房,正好看到桌上的旅行斗篷和平绒长衫。
冬蓟也回头看了看它们,有些尴尬地低头:“您还是告诉我到底要去哪吧……”
阿尔丁说:“是很好玩的地方,但我不想提前告诉你。”
冬蓟指了指那旅行斗篷:“您说要准备法师袍,用那个行吗?”
从阿尔丁脸上微妙的表情来看,它显然不行。
在冬蓟又想说什么的时候,阿尔丁像傍晚时那样,再次极为自然地搂住冬蓟的肩,带他走出客房:“你别找了,先跟我来。”
冬蓟问他去哪,他不说,于是冬蓟就顺从地跟着他走。两人穿过点起灯火的长廊,走过遍布藤架的院子,来到一处被树木掩映着的平层大屋前。
阿尔丁侧身推开门,示意冬蓟进去。进屋后两人都脱掉了鞋子,才从彩色砖地踏上地毯。
冬蓟站在门前就已经看出来了,这不是书房或者宴宾厅那样的地方,而是属于私人的起居室。门口随便放着几双靴子,衣服不论长短,随便地丢在换鞋凳和矮柜上。
更靠里面的区域铺上了柔软的浅色长绒地毯,地毯上躺着带鞘的剑,圆桌上摆有果盘和锡杯,靠墙的柜式家具上杂物摆放得毫无规律,空出来的墙壁上挂了各种武器,有些崭新,有些已经饱经风霜。
冬蓟老实地站在圆桌和餐凳附近,没有在向里走,也没有向里看太多次。
房间深处竖着一道铁艺镂空的室内照壁,另一边悬着帐幔,那肯定是更私密的卧室区域。
看着冬蓟的反应,阿尔丁觉得有趣,也没再撺掇他往里走。他让冬蓟稍等,他去拿点东西。
没多一会儿,阿尔丁拿来了一套成衣,长衬和裤装都是深灰色系,质地轻薄又不失挺括,外披长袍是夜蓝色,双层纱织质地,内层有数个材料袋,上面绣着保护性法术符文,外层边缘嵌着钢银色的缎边,上面盘绕着细小如发丝的奥术文字。
“这些给你,试试,”阿尔丁把衣服塞进冬蓟怀里,“法师的衣服都比较宽松,应该怎么穿都能合身的。”
冬蓟不知道面料的价格,但能认出给法师提供便利的细节工艺。先不说这些滑溜溜还透气柔软的料子,光是找工坊做符文就不便宜了。
法袍上的符文是一种恒定的基础防护法术,不算复杂,但很实用,法师可以在此基础上附加其他防护,比较便利。
虽然法师们穿什么衣服都能施法,但有了真正的法袍则是如虎添翼,就像是战士穿上轻便又强韧的护甲一样。
冬蓟抚摸着法袍,那夜蓝色的布料真的触手生凉,好像在触摸柔和的夜风。
“这个……是卡奈大人借我的吗?”他抬头问。
阿尔丁说:“不是。我送你的。为什么你会觉得是卡奈借你的?”
“难道您也曾经是施法者?”
阿尔丁笑出了声,然后说:“我不是啊。不是法师就不能有几件法袍吗?你先换上,我去找一双鞋给你。”
冬蓟点点头,有些无措地左看看,右看看。
阿尔丁指了指屋子深处的帐幔:“你还挺害羞。去那边换吧,正好我去找鞋……应该就在这边的柜子里。”
冬蓟鞠了一躬,抱着衣服走进屋子深处。
绕过帐幔之后,他差点踩到地上扔着的几件衣服,他想避开它们找个落脚的地方,最后就正好站在床帐前。
床铺上随意丢着丝绸睡袍,薄毯、被单、大小不等的靠枕摆得乱七八糟,甚至还有一只锡杯倒在床脚。冬蓟猜想,阿尔丁的卧室一定是不让仆人进的。如果有仆人收拾,何至于乱到这个地步。
冬蓟小心地把蓝色法袍放在低矮的床沿上,争取不碰触到任何其它东西。他回头看了看,层叠的帐幔挡住了一切视线,从这里看不见外间的任何东西。
于是他抿了抿嘴,轻轻解开胸前的衬衫系带。
与此同时,外间的阿尔丁打开矮柜,翻出了三双新的软底鞋。他把它们一一和冬蓟刚才脱下来的靴子对比,挑出了鞋底大小一致的那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