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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姐姐,你这黑猫真奇怪,我就没见他醒过。”祝清萦趴在祝星的床前,歪着脑袋看床上的黑猫,眼睛眨也不眨。
    祝星一面看书一面道:“什么时候你晚上过来就能见着他醒着了。”
    祝星搬入县令府以来,女孩子们的友谊突飞猛进。
    祝家这三姐妹心思纯净,祝星又是个“人待我如何我百倍报之”的性子,四个人相处很是和谐融洽,就连最内向的祝清嘉也愿意到祝星这来坐坐。
    “马上要过年了,每年年关父亲都忙得厉害。”祝清欢叹气,“也不知道那些歹人为何专拣着过年的时候作乱,好不让人安心!他们不过年吗?”
    祝清萦嘴一扁:“是啊是啊,要不是那些坏人,大姐姐的嗓子也不会……”
    “清萦!”祝清欢瞪向祝清萦。
    祝清萦自知失言,不知所措地看着祝清嘉。
    祝清嘉反倒是一脸沉静,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没事人似的绣着手里的绣活,甚至还抬头对着三个人笑笑。
    她这一笑,祝清萦虽还年纪尚小不太懂事,却也心中难受起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祝清欢是平常话最多的那一个,这个时候绞尽脑汁地转移话题。
    “对了,近日我听说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呢。”
    “什么大事?”祝星很给面子地问。
    “余婧茹他们家出了大事呢!”祝清欢说起这些事很是兴奋。
    “余婧茹又是谁?”
    祝清萦眼巴巴地看着大姐,有气无力地接话:“余婧茹是我们县里著名的富商余富商的女儿,余富商可有钱了。不过余婧茹可讨厌得很,像一只花孔雀,每次见着我们跟斗鸡一个样,总要比来比去!她还说大姐姐的不是,我不喜欢她。”
    “我也不喜欢她。”祝清欢点头,再开口时带了些幸灾乐祸,“她现在可得意不起来了!”
    “怎么回事?”祝清萦又打起精神,八卦起来。
    “余富商私自在外面养了个儿子!”
    “啊呀!”祝清萦睁大了眼,很是意外。
    就连正在绣花的祝清嘉也停下动作看向祝清欢。
    祝清欢继续分享八卦:“余夫人的脾气你们也知道,悍妒极了,闹了好大一通,整个广阳县都知道了,余家里子面子都丢尽了。两个人已经和离,但余富商当时起家全靠余夫人娘家帮忙。现在二人和离,余富商手下那些产业被余夫人分走好些,可是大伤元气呢。余家现在成了整个广阳县的笑话,余婧茹没脸出来见人了。”
    祝清萦听了很觉得解气,眉开眼笑:“活该,谁让她爱说人是非,现在也让她尝尝被别人议论的滋味儿!”
    祝清嘉笑笑摇了摇头,又低下头去绣花。
    祝星身后的青椒心潮澎湃。
    小姐好生厉害!
    她听了小姐的话,装着采买丫鬟的模样向余富商府宅附近的各类小贩散布起余富商私自养子的消息,果然这话传入了手眼通天的余夫人的耳中。
    余夫人自然也想揪出散布消息之人。可惜消息是底层小贩口口相传,压根儿不能寻到源头。
    祝星依旧羞涩文静地笑着,是一个很合格的倾听者。
    任谁也不会想到余家的败落是因为一个少女。
    四人又说了会儿话,待日薄西山时才各自离去。
    祝星掩了书卷,青椒熟练地在祝星身后放了个枕头,让她靠着更舒服。
    “小姐,祝县令一家都是好人呢。”青椒闲话起来。
    祝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咱们住在这里,比起之前的日子实在好上太多,祝夫人对咱们很好!”青椒带着些天真的幻想,“以后咱们一直住在这……”
    祝星轻笑,摇摇头:“名不正言不顺,在这里住不久的。”
    “小姐是祝家的小姐,还是嫡系的……”青椒傻眼了。
    “是啊,既然是嫡系的,自该回去的,在这里一直住着,算什么道理。”
    “可是……”可是小姐你是因为被嫡系嫌弃才被放逐到这里来的啊。青椒勉强咽下没说完的话,不想让小姐难受。
    祝星却看得开:“总会有路的,别怕。”
    别怕。
    青椒的心一下子又宁静了。小姐总是有办法的,原先那样困难的处境都过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们该怎么办呀小姐。”得知在这里也住不长久后,青椒很有忧患意识地开始为未来打算起来。
    “先弄些钱吧。”祝星眉眼带笑,语气无波无澜,像是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
    青椒呆住。
    弄钱?该如何弄钱?钱哪里是好弄的。
    ……
    “主子,属下无能。”黑衣暗卫跪在桌案前低眉顺目,“属下等人已在京城百里内搜寻,一无所获。”
    桌案前的宗豫穿着月白色长衫,手执工笔,认真地在纸上勾勒描摹。他屏息凝神,笔点两下。
    纸上的少女眉间一点朱砂,目光温柔,栩栩如生。
    宗豫搁下笔,目光在纸上逡巡良久,唇角不自知地翘起。半晌他才问道:“宫中呢。”
    “陈美人如今最得圣宠。皇子中贵妃所出的十皇子课业出色,圣上对之也赞不绝口。”
    宗豫点点头。
    暗卫顿了顿,又说:“西北军驻守边疆有功,圣上有意召霍启山之子霍骁入京,尚公主。”
    “霍骁?”宗豫追溯回忆,露出个无奈的笑,“那可不是个脾气好的主。”
    “西北军中暗卫来报,霍骁在西北军中履立战功,但时常生事。功过相抵,反倒没什么军衔。”
    宗豫但笑不语,抬了手。
    暗卫立刻消失在房中,仿佛从不曾有人来过。
    “祝星。”宗豫看着少女的画像喃喃,她的名字被他在口中反复念叨。他伸手,小心翼翼地去触碰她眉心那点朱砂痣。
    “究竟是什么人。”他声音中带着些好奇。
    什么人可以随口背出他父亲遗物上的内容?什么人可以见天雷杀人眼都不眨?
    她可以如此坦然,连一丝惊奇也无,是不是因为她早有预料?
    又或者那雷便是她引来杀人的!
    无论如何,他都会找到她。
    ……
    晚膳是同祝家人一起用的。
    祝星来的不早不晚,坐在一旁瞧祝清嘉绣花。
    祝清欢和祝清萦年纪小些,两个人翻花绳。
    花厅中烧着银丝炭,正门闭得紧,只余两扇小窗通风,因而厅内暖和之余也不会闷热。
    祝刘氏翻着账本,余光中瞥见女儿们岁月静好的样子,心中满意极了。
    “父亲今日回来得好晚。”祝清欢一面翻绳,一面透过雕花窗棂向外看去。但见外面天色昏暗,转眼间夜幕低垂,府上已经燃起了蜡烛。
    “是呀。”祝清萦接话,“我肚子都有些饿了。”
    祝刘氏一心二用,听女儿们这么说也觉得有些奇怪。
    广阳县百姓淳朴,县中琐事并不多,往日祝县令必然在夜幕降临前忙完公务回来,今日倒是例外。
    祝星神情微动,自袖中摸出一枚铜板,双手合拢摇晃铜板。她双掌一夹将手心打开,眉头不由得一跳。
    她随手为祝县令卜了一卦,竟然是大凶之相。
    下一刻,花厅外一阵喧哗,墨蓝衣服的小厮脚步匆匆地进来。
    “夫人,老爷出事了!”
    祝星悄悄将铜板收了回去,和祝家姐妹一同站起来。她见过这小厮,当日祝县令上山接她时身边伺候的就是他。
    “混说什么!”祝刘氏身边的嬷嬷立刻呵斥,“竟敢诅咒主子!”
    祝刘氏由嬷嬷扶着站起来,面色难看:“你说什么?”
    “老爷前儿判余家家产归属,判给余夫人的多了些。余富商那个老东西对老爷心存怨怼,在老爷回府的路上当街捅了老爷一刀!”小厮一口气说了一大串。
    啪——
    祝刘氏手中的账本落在地上。她再维持不住姿态,快步上前问:“老爷人呢!”
    “在……在医馆中,夫人快随我来吧。”
    祝刘氏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整个人头皮发麻,四肢发冷,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父亲他怎么了!”
    “父亲他伤得严重吗!”
    祝清萦和祝清欢将花绳甩了,上前七嘴八舌地问。
    祝清嘉虽然口不能言,但眼中流露出的关切再明显不过。
    “婶娘,先换衣服去医馆瞧瞧吧,叔父那里还需要您拿主意。”祝星说话声并不大,但在此时此刻一片嘈杂中却格外入耳。
    祝刘氏脑内一下子清明,看向身边嬷嬷:“给我备车,我要去医馆。去通知弘哥儿,让他随我一道过去。”
    她又看向祝星等人:“你们几个在府上不可擅动,将晚膳好好用了。清嘉,你是长姐,要看好几个妹妹。”
    祝清嘉点点头比了几个手势,示意祝刘氏放心离开。
    嬷嬷抱了斗篷过来为祝刘氏系上,又捧了手炉来揣她怀里。
    祝刘氏面上还能在女儿面前保持冷静,心中却早已崩溃了。
    她绷着脸抬脚欲行,感到袖子被拉了拉。偏头看去,正是到府上没多少时日的祝星。
    祝星双眼泛着星星点点的水光,鼻头微红:“婶娘,当日叔父将我从庵中救下,对我有再造之恩。如今叔父有难,还请婶娘带我一同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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