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第一次,她做了逃兵,联系雷芝安排好之后几天的工作后,便取车回了荷州,势必将鸵鸟心态贯彻到底。
与其说是让他们彼此冷静一下,倒不如说是她自己需要冷静,毕竟眼前的一切,太过离谱,又太过荒唐。
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和一位刚满20岁的男孩说“你要当爸爸了”——他甚至连法定的结婚年龄都还没达到!
以往遇见再困难的事,她都能保持冷静,一步一步地解决,可是这一次摆在她面前的问题,着实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禾苗尚且能揠苗助长,人的年岁,又岂是一朝一夕说长就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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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高速进入荷州市区后,赵轻絮在一个交叉路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回了自己在荷州市中心的那栋公寓。
一方面,是不愿让父母担心;另一方面,则是希望这件事的“自主决定权”,能留在她与宋淆自己的手上。
她的父母是知道宋淆的存在的,在宋淆告诉了她“他早已告知父母他们的关系”后,赵轻絮便也向自己的家人坦白了恋爱的事,也将宋淆介绍给了他们。
打视频电话的时候,许是因为初次会面,她的父母表现得还算平静,并未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叫她得了空带人回家吃饭——但赵轻絮还是从他们的语气中,听到了欣慰与高兴。
那天挂断视频后,她在位置上呆坐了许久。
自周颢去世后,她的爸爸妈妈便甚少与她谈及这方面的事,更是从未催促过她。是以她从未想过,原来他们……也一直希望着她能告别过去,从往事里走出来。
所有人都等着她走出来,她的父母,周颢的父母……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周颢的爸爸妈妈搬离了荷州,就连她最后的坚持也成了笑话。
漫漫的时光长河无有归途,大家都被时间推着向前走,只有周颢永远地搁浅在了过往,成了石碑上的刻痕,成了生者追溯往昔时的一段陈年记忆。
那天后来,她的情绪一直有些低落。
宋淆默默地抱着她,假装没有看见自己肩膀上,那片湿了的泪痕——那明明是他期待了许久的“承认身份”,可他什么也没有问。
赵轻絮并不在意“未婚先孕”的事,婚姻并非爱情的唯一证明,她之前便曾受邀,去意大利参加过一场婚礼——婚礼的新娘和新郎都已经六十多岁了,叁个孩子也都成年,可他们之前从未正式登记过结婚,一把年纪了才终于决定步入婚姻的殿堂。
孩子的存在对她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个困扰,单凭她自己的经济能力,养一个孩子也是绰绰有余的事。
她困扰的,是有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之后,她和宋淆感情的走向。
一个人的阅历,和他的年龄是成正向关系的。宋淆太过年轻,还未看过更广阔的世界,又如何能确定,下一颗巧克力,不会更合胃口呢?
20岁时做出的决定,总是带着些天真莽撞,与盲目的自信。
就像她20岁那年,也曾以为自己能与周颢白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