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荣海:“根本不可能,我看过宋如以前在美术社团画出来的画,她什么水平我心里门清。”
阮瑜:“你要是输了,你名下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归我。今天跟我在电话说里没用,明天到公司,开晨会的时候,我们当着所有人的面打赌,你有一夜的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到底值不值得。”
值不值?
如果只从价值上判断,这可太亏了。
一个主编之位,哪里就值得百分之五的股份?
可它的意义太重大了!
《风尚》这家杂志社,当初是阮家和曹家一同创办,阮荣海和曹佳年轻时候也甜过,阮、曹两家是世交,他们青梅竹马,自然而然地从校服走向婚纱。
后来发生了什么,也说不太清了。
关于谁先背叛了谁,俩人能对着骂上三天三夜,以至于翻出来十年前谁借了谁一根葱没还的旧事。
因为夫妻共同控股,才成为最大股东,一旦两人离婚,不仅仅是婚变,更会影响到公司的管理层变动,到时候阮家和曹家的心血,很有可能被别人窃取,反正两个人就这么互相拖着。
《风尚》背后的杂志公司并没有上司,那些股东说是“别人”,其实就是当初和阮家、曹家一同打天下的那些老人,都是看着阮荣海和曹佳长大的。
不管是阮荣海在外面的私生女,还是曹佳在外面的私生子,那帮元老都不认,只认阮瑜,她名正言顺,而且有才能,脑子拎得清,又和大家感情都好。
不然呢?比如说副刊吧,张家明上位,肯定会清算和曹家走的近的人,同理,曹佳那边的人上位,也一样会清算和阮家走的近的人。
只有阮瑜,不偏不倚,任人唯贤。
要是没有这帮元老派的力挺,她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坐上副刊主编之位,这可不是什么查无此刊的小杂志,而是在全国都排的上名号的《风尚》副刊。
如果真的能把阮瑜踢出局,那可太值了。
阮荣海又给阮艳艳打电话:“你确定消息来源可靠,宋如真的画的很一般?”
阮艳艳十分笃定:“爸,我上次给你看的那幅画,就是她毕业的时候,留给社团的留念啊,距离她毕业,满打满算才过去多久?她又忙着实习,又忙着照顾她妈,又忙着养病,又忙着出席庭审,哪有空学画画啊?我这边查到她的信息,也没有报任何绘画课程。”
阮荣海:“那阮瑜为什么敢和我打赌?你都不知道她赌的有多大。”
阮艳艳:“她吓唬你呢,你看你现在就被她吓到了。而且我怀疑,这件事背后是曹佳在撺掇她,说不定就是想作假,个人出资把销量抬上去,骗走你手里的股份。”
阮荣海:“那她可打错算盘了,阮瑜要是真敢在销量上造假,那帮元老可容不下她。我造假,最多是被骂一顿,但阮瑜,她可是个‘好人’,他们选她,就是因为她完美无缺,好人一旦被拉下神坛,要承受的骂名可比坏人多上太多,因为她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第二天,公司晨会。
阮荣海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小瑜说,她大胆启用了一位新锐画师,为副刊准备了一个全新的专栏,我可能是上了年纪,人也变得保守起来,觉得她的做法太偏激了,我们父女俩就打了这么一个赌。如果副刊的销量能上去,说明我老了,我将会把我名下5%的公司股份转赠给她,以后是年轻人的天下了。要是她赌输了,说明她步子迈得太大,副刊将会启用更老道的张家明作为主编。”
他把话说的很好听。
下面的人只隐约能看明白是父女俩的交锋,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太懂,反正就跟着鼓掌。
晨会刚一结束,曹佳就把阮瑜叫到办公室,厚厚的门也挡不住她的尖叫声:“你疯了?跟他打这种赌!”
阮瑜淡淡地说:“我赌输了,对你也有好处啊,你不是一直想扶曹霖吗?我亲口听你对他们说的,曹霖起码姓曹,而阮瑜姓阮。”
曹霖是曹佳的私生子。
曹佳看着阮瑜离开,神态一时有些颓然,不知道自己和亲生女儿,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她轻声说:“小瑜,妈不是那个意思。”
阮瑜:“妈,等我爸输给我,你就把你所有股份送给我,跟他离婚吧,到时候我会成为最大控股人,《风尚》会好好的,你也不用担心我怎么样曹霖,你们这段婚姻早就名存实亡,我也很清楚非婚生子一样有继承权,我没办法把阮艳艳和曹霖当我的弟弟妹妹看,但你们想给他们什么,我都不会拦着,我唯一想要的,无非是办好这家杂志。”
所有人都以为,阮瑜现在一定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的团团转,事实上,她陪宋如做了全部的体检项目。
宋如当天就坐上了回家的高铁,体检结果会直接通过邮件发送给她。
《风尚》副刊全新改版,并没有大肆宣传,但所有常买它的老顾客,都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被牢牢地抓住了眼球。
那是一幅画。
副刊往日的封面,更多是请明星来拍摄。
这还是第一次大胆地启用画师的原画。
画画当然有技巧,有技艺就会分高下,这位画师单单从技艺上来说,算不上是超一流,可她画里的故事感特别抓人,她的画就像有灵魂一样。
画上是一位银发公子,身穿月白色的澜衫,他的五官俊逸,可脸却被一分为二,左面是如同空谷幽兰一般绽放的清雅面容,右面却是不满漆黑的魔纹,犹如干枯的藤蔓爬上雪白的墙。
他的眼睛是淡淡的琥珀色。
明明是天上谪仙般的人物,一眼看去光风霁月,却因为脸上的魔纹,显露出偏执和痴狂,那是被他压抑的疯魔底色。
他的两半脸都在笑着,唇角的弧度却不同。
左面温柔缱绻,右面却阴冷诡谲。
明明是如此矛盾的气质,却同时存在于同一张脸上,竟诡异地让人觉得和谐。
《风尚》的副刊主打时尚服饰,这张封面对应的文章,主要介绍古代君子佩玉。
当你看完那篇文章,再回头去看封面人物时,似乎真的看到一位银发公子抱琴向你走来,听到他腰间佩戴的玉鸣清脆。你毫不怀疑这样的人曾经存在过,即便是他偏执入魔的时候,也依然不失君子风度,自是温润如玉。
光是这张封面,就已经让新一期副刊卖疯了,可它的全新改版绝不仅仅只在这一张封面上。
网上有了许多自来水:“姐妹们快买啊,里面的内页更让人疯狂,我真是爱死新开的专栏了。这位‘晏如也’到底是什么神仙画师,疯狂想入手她画的所有周边,求《风尚》出联名服饰啊,衣服也爱,配饰也爱。是我疯了吗?我现在真觉得她画出来的人物全都是真的。”
第277章
《风尚》副刊此次全新改版, 新加了两个专栏,一个宣扬汉服,另一个宣扬西方传统服饰, 更多偏向中世纪风格。
从篇幅上来说,两个专栏都是男女服饰各占一半。
宋如把稿子交过去的时候,并不知道她画的那张介绍古代佩玉的画, 会被当做杂志封面。
事实上,副刊那一整个大办公室, 当时全都吵疯了。
起因当然是阮瑜提议:“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我们这次新开专栏是核心创意, 为什么不把封面也做成特别版?我是说,直接用宋如的画来当封面。”
假如这想法是在主刊的会议上, 一定会受到许多阻拦, 创新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有太多人更愿意待在舒适区里。
但副刊不一样, 副刊里一大半是阮瑜自己带出来的手下,更加年轻化,也更加锐意进取, 快速通过了她这个提议。
只不过, 关于选定哪张画来当封面人物,办公室却吵的很凶。统共才不到三十人的小型团队, 居然整整提出了十几张画, 而且各执己见, 谁也不肯让谁, 简直恨不得当场跟其他同事互掐。
这让阮瑜直呼好家伙,宋如交上来的成品画作,一共也才二十多张好吗?
这时候, 团队太年轻的弊端就显露出来了,每个成员都太有个人的想法,谁也不肯服谁。要是在主刊,那里关系错综复杂,你敢跟老前辈提相反意见,不知道就会被谁穿小鞋,阮瑜的团队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
“我选这张,身穿铠甲、双手持重剑的骑士太有感觉了!我觉得他有故事感,光是隔着头盔看他的那双金眸都想要尖叫了,读者一定会很想看到他头盔后面的脸,秘密、好奇,这些都是抓人眼球的重要要素。”
“这个异瞳的紫衣少年,我一眼看上去就想尖叫,他被倒吊在十字架上,长发像是流动的紫色的血,明明他是被束缚的一方,理应处于弱势,可他的气质却高贵又神秘,还有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出来的危险感,他就像是重返人间的吸血鬼,以他为核心的徽章相关文章,绝对会引爆我们的销量。宋如真的好会画啊,为什么她随随便便画出来的人,都这么有冲突和张力?”
“打住,咱们这次选题,最开始不是想做汉服吗?不管怎么说,即便开了新的专栏,但都不要忘记初心啊,吾国与吾民,肯定应该汉服排在一开始啊。我投黑衣剑客小哥哥一票,我打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感觉他像是武侠小说里面的那种大侠,虽然可能冷冷的不容易接触,但一身浩然正气。”
“啊为什么你们投的都是男性呢?我觉得宋如更会画妹子啊,这张抱着琵琶遮住半张脸弹唱的小姐姐,画舫里暖香袅袅,都像是能听到她的吴侬软语。”
“公主、公主,我要选这个金发碧眼的公主,我敢保证,她绝对就是个公主,这种皇室风范,我感觉她就像是帝国的明珠。公主服饰这个选题不是更好吗?哪个小姑娘没有公主情结,不然迪士尼动画片里干嘛那么多公主。”
当时副刊迟迟不定稿,阮荣海还以为阮瑜心虚,不敢跟这个赌约了。
事实上呢?
是因为她们自己内讧,关起门来忙着吵架啊!
阮瑜被她们吵的脑壳都大了。
最后只好打电话向宋如求助:“如啊如,你可一定要一锤定江山!选出一张当封面人物。”
宋如:“我觉得都一样。”
阮瑜:“不许端水,你最喜欢哪一张?”
宋如觉得这可太为难她了,每一张画都倾注了她的心血,当然都喜欢。亲妈看自家的崽,让她怎么选,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每个人都为自己选的图片做好了配套的排榜。
阮瑜本来以为大家要一直吵到定稿前一秒,但宋如交上来一幅新的画作,阮瑜只看了一秒,就拍板决定:“就这张!”
其他人:“凭什么啊?”
阮瑜:“凭我喜欢,我是主编,不服憋着。”
之前那些画,阮瑜也全都喜欢,确实也是选不出来高下,她叫宋如别端水,其实是因为她自己端得很平,但是!但是!
当这张新画出来的时候,她一眼就被击中了。
倒不是说这张比其他怎样怎样,纯粹是她的个人喜好。
阮瑜当时就给宋如打了一通视频电话:“如如子,是爱,一定是爱!让他这么疯魔的,绝对是爱,效果太炸裂了,我已经脑补出来一出求而不得的神仙爱情了。”
宋如:“啊?我不知道。”
阮瑜:“?”
“你自己画的,你不知道?你画的时候是怎么构思的?”
宋如:“我没想,我就是看到资料里的月白澜衫,脑海里一下子就有这张画了,我只是把我下意识想到的画面画了出来。”
阮瑜:“你这就是老天爷赏饭吃,鉴定完毕!”
办公室里的人全都恨死阮瑜了。
“阮姐,我跟错你了,我以为你很民主,没想到你本质上这么专制,你喜欢的就是最好的,就只以你个人的喜好定乾坤,说好的投票呢?你这是搞暗箱操作!”
“这个银发公子当然也很好,但只要一想到,我选的画battle输了,我就好气啊,看他哪哪都不顺眼,甚至觉得他的笑容都有几分阴阳怪气,他一定是特别黑心肝的那种性格。”
阮瑜再怎么说,也当了很长时间的主编,管理自己手下这帮小朋友还是有一套的,连忙认错+讨好+晓以大义+实质安抚。
“定稿时间在即,咱们再吵下去,杂志就要开天窗了,肯定必须得选出来一幅啊,在这种情况下,选谁都不能服众,那还不如我还挨骂。再说了,咱们又不是只办这一期,如果效果好的话,之后封面都可以这样操作啊,到时候你们轮着来不就是了嘛。宝贝们,今晚我请客,日料自助走起!”
大家:“什么你挨骂,你仗着主编的特权,把你喜欢的画pk掉我们当了封面,你自己肯定在家偷着乐呢。我们骂的越大声,说不定你心里就越开心。走!朋友们,咱们今晚大杀特杀,吃穷阮瑜这个‘暴君’。”
阮荣海以为,是宋如的画质量太差,阮瑜一直在想办法补救,所以才迟迟没有定稿,当她卡着最后的时间定稿印刷时,他都做好看笑话的准备了。
万万没想到,最新一期副刊才刚刚上线,就被卖疯了。
阮艳艳来他办公室找他说:“爸,肯定是曹佳给阮瑜买的销量!”
阮荣海直接把最新一期的副刊拍在她的脸上:“买销量?才刚上线就卖的超过平常一整期的销量,你当曹佳脑子被屎糊了,还是曹佳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你倒是睁开眼好好看看这个封面啊,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宋如画画的质量很一般?”
阮艳艳震惊地看着那个封面:“怎么会这样?”
她即便再是不学无术,也有基本的审美水平,宋如这画绝对吊打阮瑜之前找的那个画师,可笑她当时还联合曹霖去撺掇那个画师,把他夸到天上去,又说阮瑜人傻钱多,急着用画,让他给阮瑜加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