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最矛盾的地方,向秘书既是一直以来自己所有恋爱想象的虚拟对象,又是年年月月相处下来让自己悄然心动的身边人。
那个一时冲动的吻,让他脸红心跳、血压飙升,打着献给大白鹅的旗号,却实实在在触碰着向秘书的嘴唇。
小沙总其实是个接受能力很强的人,无论再怎么离谱的事态发展都能被轻易消化。这一次他如此耿耿于怀,无非是因为对方没有给自己一个准确的说法罢了。
模糊不清的态度和愈发放肆的试探让他沉溺其中,暧昧虽然美好,但久而久之就会生出自我怀疑。
原来每一个人都难过情关。
“你到底想怎样。”小沙总觉得非常疲惫,为什么感情问题不能像财务报表一样简单易懂、不能像条款谈判一样速战速决呢?
面对小沙总带了点逼迫意味的质问,向秘书的表情一下子绷不住了,仿佛一颗迪斯科灯球从他脸上碾过,一会儿红一会儿绿一会儿白的,好不精彩。半晌,他终于从内心世界的纠结中走出来,深吸了一口气。
“我还欠您一个正式的解释和表白。”向秘书一脸认真的样子,和平时汇报工作时一样一丝不苟,唯独目光里褪去了专业的犀利buff,换上了小说男主才有的温柔特效,“我喜欢你。很久了。”
小沙总被突如其来的表白劈焦在了原地,到嘴的一块鹅肉啪嗒一下掉到了裤裆上,在成功落地后又原地滚了几圈。高档布料上可疑的褐色酱汁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粘稠。
这,太突然了吧?地震都能预警播报,这也太随心所欲了,我不喜欢。
向秘书你看下次表白的时候能不能提前说一声,至少也得留点时间让我把压箱底的红毯西装换上再去找Tony做个发型啊?
SOS,别人的表白是精心策划的人工降雨,怎么自己经历的表白是突如其来的对流雨啊!
别人是万物生长,向秘书这是摧枯拉朽,杀伤力极大,破坏力极强。
小沙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维持着自己不堪一击的嘴角:“谁给你的胆子在公司里和我开玩笑的?”
向秘书走近一步,微微蹲了下来,直到与对方的视线齐平:“我没骗您。”
“就是知道你没骗我,但我没有准备好……”
小沙总放弃挣扎,双腿擦着地毯向外滑去,任由自己在椅子上瘫成一条咸鱼。他飞快看了看面前这张和自己一样让人腿软的帅脸,差点没“嘤”一声从嘴角流下眼泪。
小沙总的小动作全部落入向秘书的眼中。像是咬碎了一颗注心的糖果,酸甜的口感充斥着口腔。
向秘书轻笑了一声,说:“可我已经忍耐很久了。”
小沙总被这个笑容刺到了眼睛。拿这么一张脸说这么骚的台词实在是太犯规了!就算你帅也不可以这样到处招摇撞骗啊!
向秘书打开了他脑中的情话笔记本,开始认真复习上面的知识点。
“您救我的那天,并不是我第一次见到您。”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其实更早之前,我们就见过了。”
小沙总并没有想起来什么特别的场景:“我们一个学校的,难免擦肩而过,这也能算吗?”
向秘书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干净的真丝手帕,轻轻地将小沙总裤子上的污渍擦净:“您毕业一年之后,受邀回学校演讲,我就坐在下面。”和其他仰视您、仰慕您并为您尖叫的人一样。
沙狄傲没毕业之前就已经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了,哪怕是毕业了,公众号的表白墙上依然保持着他的刷屏记录。向天歌并不关心学校的八卦,对继承家业的公子哥也没有好感,他会报名纯粹是因为看中了活动的思政学时,并且恰好运气爆棚抢到了而已。
当时的场面一度失控,犹如明星接机,要不是主办方严令禁止,向天歌简直怀疑身边的人要拿出荧光棒和巨型横幅。
沙狄傲从后台走出来的时候,其他人纷纷掏出手机,只有向天歌格格不入地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本专业书,颇有凡尘俗世与他无关的感觉。
沙狄傲刚毕业就正式在自己家的集团就职,老沙总的教育理念向来都是任自己儿子自生自灭,顶着太子爷的天生光环,却不代表这条路好走。那么大的一架马车换了车夫,谁都要趁机发表两句见解,眼神和言语中尽是不怀好意。
即便头一年艰辛的立基之战被轻描淡写地带过,但向天歌依然从只言片语中感受到了台上那位看起来有些轻浮的师兄身上突出的韧劲。他终于将视线从膝盖上的专业书中抬起,认真望向了那张让全校同学神魂颠倒的脸。
向天歌也和普通人一样,向往并且会被美的东西所吸引。
或许是都处于困难阶段的感同身受让他变得感性和敏感,他拿起笔,将刚刚听到的话一字不落写在了那本专业书的扉页上:
“这个世界上有人和你一样,正身陷难以挣脱的泥沼。遇到困难的时候要对自己说,没关系,大家都是这样成长的。”
那时候的向天歌,每天屁股不是黏在图书馆的木凳就是兼职的脚踏车上,还不知道未来的路在何方。但他知道那一刻,午后的阳光透过体育馆的玻璃窗,倾斜着打在那个青年在奋斗中日渐宽阔的肩膀上,他的心也跟着有些失修的破音话筒一齐无规律地振动。